第13章

冰冷的雨水疯狂地抽打在脸上,苏晚握着那枚如同死神传讯筒般的加密通讯器,站在破旧面包车的阴影下,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城东…老工业区…废弃第三医院…后巷…灰色面包车旁…”

那个冰冷诡异的电子合成音,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哗哗的雨声,精准地报出了他们此刻的位置!它知道!那个操控“信天翁”的恐怖存在,不仅知道沈聿生命垂危,更如同开了天眼般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苏晚的心脏!前有追兵(红姐和打手),后有堵截(警察),现在,更恐怖的是,一个如同幽灵般洞悉一切、能驱使“信天翁”那种怪物的存在,也降临了!

巷子另一头,阿杰的怒吼和打斗声越来越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红姐尖利的狂笑和打手们逼近的脚步声!警笛声也在雨中迅速合围!他们没有时间了!

钥匙!钥匙在哪里?!

苏晚几乎要疯了!她将通讯器狠狠塞进自己口袋,再次扑到昏迷的沈聿身边,双手在他湿透的裤袋里疯狂摸索!左边!没有!右边!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冷的、坚硬的金属物体!

找到了!一把沾着泥水的普通车钥匙!

希望瞬间点燃!苏晚顾不上狂喜,猛地拉开面包车驾驶座的车门,一股浓烈的霉味和灰尘味扑面而来。她将沈聿艰难地拖到副驾驶位置,用安全带胡乱将他固定住。沈聿的头无力地垂在一边,脸色在车顶灯昏黄的光线下白得像纸,监测仪上微弱的心跳曲线如同风中残烛。

苏晚自己则跌入驾驶座,沾满泥水和血污的手颤抖着将钥匙插入锁孔!

“嗡…嗡…咔!”

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呻吟,竟然…打不着火!

“不!不!快启动啊!”苏晚绝望地拍打着方向盘,一遍遍扭动钥匙!引擎只是无力地哼哼几声,再无反应!这辆破车,在冰冷的雨夜,彻底罢工了!

“他们在车上!快!围住他们!”红姐尖利的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已经冲到了巷口!几个打手的身影在雨幕和巷口路灯的光晕中显现,手中的砍刀闪着寒光!

完了!最后的退路也被堵死!苏晚看着昏迷的沈聿,看着迅速逼近的敌人,又摸到口袋里那枚如同定时炸弹般的加密通讯器…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冰冷绝望彻底将她吞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晚的目光猛地扫过巷子对面!

那扇被风雨侵蚀、锈迹斑斑、半塌的铁门!铁门上,模糊地残留着几个褪色的红漆大字——第三医院急诊通道!

废弃的第三医院!如同一个巨大的、沉默的怪兽,在暴雨和黑暗中矗立着!破碎的窗户如同空洞的眼窝,散发着死亡和腐朽的气息。但此刻,这阴森恐怖的废弃之地,却成了唯一的、可能的生路!

没有时间犹豫!苏晚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猛地推开车门!她解开沈聿的安全带,再次将他沉重的身体拖拽出来,架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冰冷的雨水和沈聿的重量让她几乎窒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拖着沈聿,冲向那扇半塌的急诊铁门!锈蚀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苏晚用肩膀狠狠撞开一道缝隙,两人跌跌撞撞地滚了进去!

几乎在他们身影消失在门后的同时,红姐和打手们冲到了面包车旁!

“妈的!人呢?!”红姐看着空荡荡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残留的血迹,气急败坏地尖叫!

“红姐!他们…他们好像进医院了!”一个打手指着对面那扇还在晃荡的铁门。

红姐看着那黑洞洞、如同巨兽之口的废弃医院入口,眼中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但随即被更深的怨毒取代。“追!给我进去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沈聿重伤跑不远!那个小贱人更是个累赘!找到他们,龙爷重重有赏!”她厉声下令,同时警惕地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警笛方向,带着几个打手,硬着头皮冲进了废弃医院。

苏晚架着沈聿,跌跌撞撞地冲进废弃医院的急诊大厅。里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灰尘和霉菌腐烂的气味混合着消毒水残留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连连咳嗽。脚下是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碎玻璃、废弃的医疗器械,每一步都深一脚浅一脚。

唯一的微弱光源,是窗外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翻倒的担架车、破碎的输液架、散落一地的病历纸张…墙壁上布满了霉斑和诡异的涂鸦。死寂中,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和脚步的回声,以及…雨水顺着天花板破洞滴落的“滴答”声。

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苏晚。但她不敢停!她必须找到一个地方藏起来!一个能暂时避开红姐和打手、避开警察、更要避开那个“信天翁”操控者的地方!

她拖着沈聿,凭着闪电瞬间的照明,摸索着穿过凌乱的大厅,冲进一条更加黑暗、狭窄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废弃的诊室,门扇大多损坏或洞开,像一张张择人而噬的怪口。

“搜!一间间搜!他们肯定在里面!”红姐尖利的声音和打手们杂乱的脚步声、咒骂声,已经从前厅传来,越来越近!

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架着沈聿,慌不择路地撞进旁边一间诊室。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和医疗垃圾。她将沈聿小心地放在相对干净的角落,用几张破桌子勉强遮挡了一下。沈聿的呼吸依旧微弱得可怕,监测仪在背包里发出低低的警报声。

不行!这里太容易被找到了!苏晚焦急地环顾四周。闪电再次亮起,瞬间照亮了诊室墙壁上——一个褪色的、印着绿色箭头和“手术区”字样的指示牌!

手术区?!那里一定有更坚固的房间!或许还有残留的药品?!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苏晚!她再次架起沈聿,冲出诊室,朝着指示牌的方向,在黑暗和混乱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清晰!

“这边有动静!”一个打手的吼声在走廊回荡!

苏晚吓得魂飞魄散,用尽全身力气拖着沈聿冲过一个拐角!眼前是一条更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对开的、看起来异常厚重的金属大门!门上模糊地写着“手术区重地,闲人免进”!

就是那里!

苏晚冲向那扇门,用力去推!门纹丝不动!上面挂着一把巨大的、锈死的链条锁!

绝望再次袭来!

“找到你们了!小贱人!”红姐怨毒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身后不远处响起!几个打手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拐角,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乱晃,瞬间锁定了苏晚和地上的沈聿!

苏晚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大门,看着狞笑着逼近的红姐和打手,看着他们手中反射着寒光的砍刀,彻底陷入了绝境!她下意识地伸手进口袋,紧紧攥住了那个染血的、装着沈聿秘密的文件袋,仿佛那是最后的护身符。

“跑啊!怎么不跑了?”红姐用手电筒刺眼的光柱照着苏晚惨白的脸,脸上带着残忍的快意,“把沈聿交出来!或许我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苏晚咬紧牙关,没有说话,只是用身体死死挡在昏迷的沈聿身前。

“敬酒不吃吃罚酒!”红姐失去了耐心,厉声道,“给我上!先剁了这个小贱人!”

几个打手狞笑着挥刀扑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巨响,毫无预兆地从他们来时的方向——急诊大厅猛地传来!巨大的冲击波夹杂着火焰和浓烟,瞬间席卷了整条走廊!墙壁剧烈摇晃,天花板簌簌落下大片的灰尘和碎块!

“啊——!”

“怎么回事?!”

“爆炸了!”

红姐和打手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震得东倒西歪,惊惶失措!刺眼的火光和浓烟瞬间吞噬了后方的通道!

是警察强攻了?还是…“信天翁”?!

混乱中,苏晚被爆炸的气浪狠狠掀飞,重重撞在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死死护着怀里的文件袋!

就在她撞上大门的瞬间,她感觉背后那扇看似锈死的金属大门,竟然…被她撞得向内微微松动了一下?!门轴发出极其轻微的、仿佛多年未动的“嘎吱”声!

爆炸的余波还在回荡,火光和浓烟在走廊里弥漫,红姐和打手们乱作一团,咒骂声、咳嗽声、被落石砸中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暂时没人顾得上角落里的苏晚和沈聿。

苏晚强忍着剧痛和眩晕,挣扎着爬起来。她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后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刚才那一下撞击,似乎让锈蚀的门轴松动了一丝缝隙!

希望的火苗再次点燃!她顾不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肩膀狠狠顶在冰冷的金属门板上!

“嘎吱——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混乱中并不明显。门,竟然真的被她顶开了一道勉强能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一股更加浓烈、混合着福尔马林和尘封腐朽气息的冷风,从门缝里扑面吹出!

门后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苏晚没有任何犹豫!她转身,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昏迷的沈聿拖到门缝边,然后自己先侧身挤了进去!里面似乎是一个向下的斜坡或楼梯?她站稳后,立刻伸手,抓住沈聿的肩膀和手臂,用尽吃奶的力气,将他沉重的身体一点点拖拽过狭窄的门缝!

沈聿的身体在粗糙的门框和地面摩擦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弄断他本就脆弱的肋骨。终于,在她几乎脱力时,沈聿大半个身体被拖了进来!

就在这时,走廊里,红姐似乎从爆炸的混乱中回过神,手电筒的光柱再次扫射过来,瞬间捕捉到了门缝处苏晚拖拽沈聿的身影!

“他们在那里!想跑!给我抓住他们!”红姐尖利的叫声如同催命符!

几个没被爆炸波及的打手立刻嚎叫着冲了过来!

苏晚吓得魂飞魄散!她猛地用肩膀死死顶住正在缓缓自动合拢的厚重金属门,同时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狠狠一拽!

“噗通!”

沈聿的身体终于完全被拖进了门内!与此同时,厚重的金属门在失去苏晚的支撑后,带着巨大的惯性,“轰”地一声猛地合拢!

“哐当!”

沉重的金属撞击声震耳欲聋!彻底隔绝了门外红姐气急败坏的尖叫、打手疯狂的砸门声、以及爆炸残留的火光和喧嚣!

门内,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

只有苏晚自己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以及…沈聿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声。

苏晚瘫倒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肺部火辣辣地疼,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她摸索着找到背包里的微型手电,颤抖着按下开关。

一道微弱的光束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光束照亮了他们所在的地方——一条倾斜向下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混凝土坡道,显然是通往地下更深处的通道。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混合的、陈年积累的怪异气味。

光束缓缓移动,照亮了坡道尽头。

那里,似乎是一个相对宽敞的空间。光束扫过,隐约可见一些蒙着厚厚灰尘的、巨大的玻璃罐轮廓…一些扭曲的金属支架…还有…墙上模糊的、褪色的标识——

“生物样本处理区”以及一个醒目的、象征着危险的 “生化隔离”黄黑色标志!

苏晚的呼吸瞬间停滞!她手中的光束猛地定格在坡道尽头那片蒙尘的玻璃罐区域。

在其中一个巨大的、布满灰尘的玻璃罐后面…手电筒微弱光线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