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1世纪的劫案,不该是这样的。”财经频道的早间新闻里,安防专家对着镜头摇头。

身后的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银行的智能安防系统介绍,“高清人脸识别能在0.3秒内比对数据库,声波报警系统能穿透三层楼板。

更别说全市联网的天网系统——他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这正是所有人的困惑。在这个连闯红灯都能被精准抓拍的时代,一个带着80万现金的劫匪,竟能在市中心完成一场“教科书级别的蒸发”。

就像有人在密不透风的玻璃屋里,硬生生凿开了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缝隙,然后带着战利品,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从容走了出去。

此刻的平安市,阳光正好,车流如织,但每个人刷到这条新闻时,都会下意识抬头看看街角的摄像头,心里掠过一个相同的疑问:那道缝隙,下一次会出现在哪里?

案件发生后的第十六个小时,时针刚划过凌晨一点,市局刑侦支队的办公室仍亮如白昼。

荧光灯管在天花板上发出嗡嗡的低鸣,映着满地烟蒂和皱成团的笔录纸,空气里飘着速溶咖啡与汗水混合的酸腐气。

“三十二年了……”老刑警赵光明捏着发胀的太阳穴,把搪瓷杯重重磕在桌上,褐色的茶渍在杯底晕成地图,

“从八三年严打到现在,平安市的银行柜台连个扒手都摸不进去,这孙子敢单枪匹马扛着枪出来,是嫌牢饭不够香?”

旁边的年轻警员刚整理完第三十七份无效证词,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明哥,刚接到指挥中心消息,周边五个社区的监控全查遍了,从银行出来的那条巷子,就像个黑洞。

进去的是个穿迷彩服的胖子,出来的只有买菜的老太太和遛狗的大爷。”

刑警支队队长王兴站在白板前,指节无意识地叩击着墙面。墙上贴着的辖区地图被红笔圈出十几个圆点,每个点旁都标着摄像头编号,此刻却像一串失效的密码。

他从警二十三年,破过的悬案能装满三个档案柜,可从没见过这样的现场:没有指纹,没有脚印,甚至连劫匪枪口喷出的硝烟都像被吸尘器吸过一样,在柜台玻璃上只留下半道浅痕。

而在城市另一端,老城区深处的一间地下室里,潮湿的霉味正顺着墙角的裂缝往上爬。张萧陷在吱呀作响的藤摇椅里,手机屏幕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

那是市局刚发布的悬赏通告,照片上是监控处理后的迷彩身影,悬赏金额后面跟着一长串零。

他夹着香烟的手指极稳,烟灰积到寸长也没抖落。火苗在幽暗中忽明忽暗,照亮他脖颈处凸起的锁骨,与监控里那个“偏胖中年男人”的轮廓判若两人。

烟丝燃烧的噼啪声里,他忽然低笑一声,指尖划过屏幕上“身高约175cm,体态偏胖”的描述,像在欣赏一件满意的作品。

视线越过手机,墙上的平安市地图正泛着旧纸的黄。红色马克笔标出的是红绿灯切换时间(早高峰7:30-9:00,左转绿灯比直行长8秒)

蓝色记号笔圈出的是监控盲区(银行右侧巷口有棵老槐树,下午两点的树荫能遮住3号摄像头下半部)

黑色水笔密密麻麻写着小字:“滨江路早市收摊时间6:45,此时人流密度最低”“华贸大厦停车场入口栏杆反应延迟1.2秒”。

最角落处,用铅笔描了道虚线,从银行后门一直延伸到三公里外的货运码头,旁边标着两个字:“11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