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晕倒了吗？
苏子玮眨巴着一双大眼，大着胆子从岩壁一侧绕到老和尚跟前。
此时老和尚双眼紧闭，面容有些狰狞，似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唇角隐隐有鲜血流出。
他上身靠着岩石壁一动不动，一身麻黄僧袍上亦染上点点暗红血迹。
看到这一幕，苏子玮有些被吓住，这老和尚莫不是受伤了？
再仔细打量他的衣着，看打扮应该是寺中的僧人，苏子玮小心翼翼伸手碰了碰老和尚的手臂，见他毫无反应。
想了想他飞快跑去溪边，小手掬起一捧水泼向老和尚的脸颊。
“喂，老和尚，你醒醒！”
清凉的溪水让空寂的意识慢慢回笼，他费力地睁开双眼，视线一时有些模糊不清，耳边传来一道稚气清亮的声音。
有人在喊他吗？
空寂思绪迷离，胸口的疼痛蔓延四肢百骸，他手臂艰难地动了动，想撑起身子却无力垂落。
“喂，你醒醒呀！”
苏子玮见他眼皮微微掀起，明白此法有效。
一边来回几次将溪水泼洒到老和尚的脸上，一边不停喊叫摇晃他的身子。
不一会儿，苏子玮累的有些气喘吁吁，干脆坐在空寂身侧，边靠着岩石喘气休息，边仔细观察老和尚的反应。
此时离得近，他才发现老和尚的左脸眼角处，有块细微的灰褐色疤痕。
不知是什么造成的，但在黑黄的皮肤映衬下并不显眼。
“这怎么还不醒呢？难道是我的法子用错了？”
“唉，那我也不会治病救人呀，这儿也没个人来……”
苏子玮垂头自言自语道，从进入后山一路走来，他就没遇见几个人，这老和尚还是他见的第一个，不会要死了吧。
“咳…咳咳…”
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打断了苏子玮的小声嘀咕，他猛地坐起身子看向身侧的老和尚。
“哎，你怎么样了？”
苏子玮见老和尚终于醒来，一脸关心地问道。
他急忙伸手扶着空寂胳膊，让空寂坐起身子靠住岩石。
“老和尚，你是这寺中的僧人吗？怎么会晕倒在这里？你是受伤了吗？”
苏子玮看着老和尚问出一连串问题。
空寂虚弱点头，脸上扯出一抹笑容，看着面前这个六岁左右的孩子，眼底划过一抹暗芒。
“小公子，你一下有……这么多问题，老僧不知先答哪个？”
空寂伸出粗糙的手掌，抹了把脸上的水渍，声音低哑，喘着粗气。
“好吧，那你先在这里歇会儿，我去喊人救你！”
“唉，小公子别急！”
“老僧，这是……练功时不小心弄伤的，要是被其他师兄知道，老僧这一大把岁数了……练功还能受伤，这……这老脸也挂不住呐！”
空寂一脸急切地看着准备去喊人的苏子玮，想了想又道：“这样吧，老僧知道前面不远有个山洞，现在天色不早了，你扶我去那边，老僧今夜就在那里疗伤。”
苏子玮停住脚步，看向一身狼狈不堪的老和尚，有些犹豫，“那山洞里有药吗？有被褥吃食？”
空寂颔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和善。
“此处离寺中有些远，山路难走，你这一来一回得些时辰，万一你走后有野兽出没，老僧一人要如何抵挡……”
“那……将你送到山洞后，我可就离开了。”
苏子玮将刚才一直没有逃掉的小螃蟹放在地上，看着小螃蟹晃晃悠悠爬进石缝中，犹豫着点头。
毕竟是陌生人，哪怕这人是寺里僧人，他也得留个心眼儿，将人送到山洞里他就走，苏子玮心想。
不然回去晚了，被父亲发现定是要责罚自己，当然，祖母肯定会向着他的。
“你叫什么呀？”
“贫僧法号空寂。”
“这名字好生奇怪……”
“是老僧师父给取的。”
“那你师父年纪肯定比你还大，他是得道高僧？”
“不是，他早些年就去世了……”
“啊……不好意思，提到你的伤心事儿。”
“无碍，师父他老人家去了极乐世界，不必受这世上诸多苦难……”
空寂面色和善，拄着苏子玮找来的一根长木棍，边走边很有耐心地回答苏子玮的各种问题。
“我跟着家人来寺里上香，听人说后山小溪有小鱼小蟹，趁着没人偷偷跑来玩的。”
“老和尚，你可别对人说见过我哎，不然我会被家法处置的。”
苏子玮说到此，一脸紧张害怕，小手攥成拳。
一刻钟后，两人来到山洞口。
苏子玮上前拂开洞口遮挡的藤蔓，转身看向空寂，“空寂师父，这就是你说的山洞？怎么乱糟糟的。”
“小公子别急，你往前走，里面什么都备着呢！”空寂眼底蓦地变得幽深，声音透着一股寒意。
“好吧。”
山洞光线昏暗，空寂的声音苏子玮听得并不真切。
他继续往里走，也未看到身后空寂脸上一闪而逝的狠厉。
“哎呦，有什么东西绊了我一下……”
苏子玮一下摔倒在地，心中有些紧张害怕，不会是有什么蛇虫鼠蚁之类绊倒他吧。
故而，没有留意到颈间一个坠子，掉进了旁边的草丛中。
苏子玮快速站起身，抖落衣上泥土，又往前走了几步。
“空寂师父，这里面没有你说的吃食被褥？你是不是……”记错了。
剩下的三个字苏子玮还未说出口，只觉全身无力四肢发软，“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空寂将手中刚打开的迷药瓶子盖好藏入袖中，拄着木棍缓缓蹲下身。
拍了拍苏子玮的小脸 ，见他毫无反应，知道自己的迷药已见效。
嘿，这东西可是他从黑市上弄来的，药效极好，睡个一两天不成问题。
“小子，要不是老僧如今轻易不能动武，刚才在外面便结果了你，免得留下麻烦！”
不过，现在可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一身精血。
往常空寂都是趁着下山采买斋堂日常所需时，借机在城中下手。
但近来城中戒严，他一直没有找到合适机会，导致今日毒蛊发作后无法压制。
因害怕被寺中人撞见，他只得仓皇跑来后山。
没想到醒来后，身侧蹲着一个孩子。
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他的机会，只要用这孩子的一身骨血练功，他就能再次压制毒蛊。
遇上贫僧，算你小子倒霉！
空寂一边想着一边觉得此地不易就留，这孩子的穿着和气度，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公子。
他不能离开寺中太久，不然若是有人来寻这小公子难免被怀疑。
这样想着他按耐住马上练功的急切心情，起身整理了下僧袍，拄着木棍脚步飞快离开山洞。
他在云阳寺里隐姓埋名多年，经常出入后山，知道有一条近道可以尽快从后山回到寺里。
空寂一路上尽力躲着人，若实在无法避开，则称自己走山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
回到禅房后，他迅速换了一身僧袍，将一些银钱和几样重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后来到斋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