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云阳寺西跨院。
一大早苏府众人早早来到老夫人屋中,已经过了一夜,苏子玟仍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此时坐在正堂内众人皆神色不佳,面容憔悴。
可见他们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一时气氛有些压抑。
“派人去问问子玟,如何了?怎么到现在还不见人?”老夫人面色凝重,看向苏博文沉声问道。
“是,母亲,儿子这就派人去问问。”苏博文起身连忙吩咐身边小厮。
二夫人在一旁无声抹着眼泪,过了一夜她的眼睛早已红肿不堪,苏奇珊站在李氏身旁亦默不作声,没了往日的活泼娇俏。
柳姝言跟着苏青珞坐在大夫人右侧,看向上首的老夫人正欲出言安慰,便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匆忙脚步声。
众人纷纷侧头期待地看向屋外。
苏子玟一身狼狈大步进来,眸底略显疲态,一夜未眠,心里一直紧绷着一根弦。
从昨日傍晚到天光微亮,已经过去了七八个时辰,侍卫几乎将整个云阳寺里里外外翻找了一遍,仍没有丝毫线索。
看着屋内众人投来的期待目光,苏子玟声音艰涩,不知该如何开口。
“大哥,父亲刚派人去找你,怎么样弟弟找到没?”
苏奇珊睁着一双水润圆眼迫切问道,其余人虽未开口,但也是一脸焦急地看向他。
“还是没找到玮儿。”
苏子玟满脸愧疚,一向刚毅果敢的他,此时亦有些不敢直视众人目光。
“如今衙门捕快已到寺里,他们会接着追查此事,我已向张捕头言明,若有人能找到玮儿,苏府必定会许以重金。”
“我的玮儿,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知不知道娘昨夜一整晚提心吊胆地熬着,心底多期盼你快点回来啊……
一想到玮儿可能出事了,担忧害怕的情绪涌上二夫人心头,她终于忍不住大哭出声。
上首的老夫人勉强维持的镇定也消失殆尽,猛地她捂着胸口喘着气,脸色苍白难看,眼前一阵发昏。
“母亲,您这是怎么了?”
大夫人连忙上前扶住老夫人的胳膊焦急喊出声,眼中含着忧色。
“祖母——”
“外祖母——”
众人见此也顾不上劝慰失声痛哭的二夫人,快步走到老夫人身前。
“大舅母,紫云会医术,让她给外祖母瞧一瞧。”柳姝言急忙出声。
见众人乌泱泱地围了一圈,不禁黛眉微蹙,“二舅舅,让众人散开些吧,若这样聚在一起,恐不利外祖母病情。”
说着她示意紫云上前诊脉,见众人纷纷退开,心底稍稍松口气。
“如何了?”
此时屋内众人皆目光灼灼移向正在为老夫人把脉的紫云,神色慌张,焦急问道。
紫云看向柳姝言,见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她直言便是。
“老夫人这是急火攻心,昨夜睡得也不安稳,且忧思过重,婢子先给老夫人扎几针疏通经络,不过还需多休养调理。”
“行,照紫云说的来。”
紫云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娴熟专注地在老夫人几处穴位上施针。
一刻钟后,老夫人终于在众人满是惊惶担忧的目光中缓缓醒来,她费力抬起眼皮,眼前模模糊糊出现一群人影,耳边不断传来各种惊呼喊叫声。
她有些虚弱无力的想要直起身子,一旁碧岚见状连忙扶起老夫人,妥帖喂了几口汤水。
“……老身……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缓缓抬眸看向围在自己身旁的众人,声音苍老沙哑,布满细纹的脸上渐渐恢复了血色。
“祖母,你可吓死我们了!”苏奇珊不待众人出声便急切喊道。
“外祖母,方才您听完表哥说的,一时激动昏了过去……”柳姝言轻轻握住她有些枯瘦的手,眸中尽是忧色。
“母亲,您感觉身子如何?”苏博文面色焦急,一时也慌了心神。
“无碍,应是昨夜没睡好,你们别担心!”老夫人声音虚弱,脸色仍有些发白。
“母亲,先吃些东西吧,您就是再担心玮儿那孩子,也得顾着些身子。”
大夫人关心地看着老夫人,自从公爹和小姑子相继去世后,婆婆的身子便不大好了,这么多年也只能慢慢调养着。
如今又因为玮儿失踪,心急之下又晕倒……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见老夫人终于点头同意,微微松口气,连忙吩咐绿玉让人备些膳食。
“行了,也别都围着我了,子玟,你也忙了一夜,水都没喝一口,下人去斋堂取早膳还得一会儿,赶快给他拿些茶水点心先垫着。”
老夫人皱起眉头,看着立在一旁衣衫破损、形容狼狈的苏子玟,话里充满关心。
大夫人连连应是,众人亦跟着附和,让苏子玟先回屋换身干净衣裳梳洗一番。
待下人将早膳摆上,苏府众人围坐圆桌前,看着满桌丰盛的斋菜,却没有昨日用膳时温馨热闹的场景。
少了那个调皮机灵的小人儿,好似带走了所有人的心神,再好吃的斋饭众人亦食之无味。
“表哥,昨日在后山溪边搜寻,会不会有一些隐蔽的山洞没有发现,或许玮儿走的有些远,在哪里迷路了?”
柳姝言放下碗筷,不经意地说出心底的疑虑,她不能直接言明昨夜在溪边和山洞的发现。
在苏府众人眼中,自己一直是个久居深闺、身娇体柔的女子,很难想到她习武多年。
早已不是一般普通闺阁中娇弱的女儿家……
“对,言儿怀疑有理,漓阳山毕竟范围大占地广,山谷中树木藤蔓遮蔽,或许有所疏漏。”
苏博文心中认可柳姝言的猜想,侧头望向苏子玟,沉吟道:“子玟,你看再多派些捕快去后山查探一番,如何?”
“好,听二叔的。”
苏子玟心中虽觉得昨日自己带人在后山寻过一遍,但并未反驳苏博文的提议,毕竟如今真是一点办法也无。
众人刚潦草填饱肚子,便听下人回禀说禅眀主持来了。
正堂里,苏府众人与禅眀主持见过礼后,老夫人率先问道:“大师前来,可是有我家玮儿的消息了?”
禅眀主持无奈摇头,出言安慰,“老夫人不必忧心,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的。”
“劳烦大师挂心!”
“嗯,老衲已吩咐寺中所有僧人全力寻找小公子,若老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告知老衲便是。”
禅眀主持与众人寒暄过后,便起身拜别。
柳姝言见禅眀主持几人离去的背影,杏眸微闪,沉思一瞬悄然从屋中离开,带着紫云快步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