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华大学，操场。
九月的晨光带着清浅的凉意，穿透稀薄的晨雾，落在空旷的操场上。微风吹过，卷起几片早早变黄的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深红色的塑胶跑道上。空气里弥漫着草叶和微尘的气息，还夹杂着一丝初秋的清冷。
计算机系人工智能专业的军训队列前，教官板着一张黝黑严肃的脸，鹰隼般的目光锁定了远处踉跄奔来的四个身影。他们跑得气喘吁吁，军训服歪歪扭扭，显然是起晚了。
“报告！”四人终于站定，为首的周诺岩率先开口。他身材高大魁梧，板寸头下是张憨厚但此刻有些窘迫的脸。他身后的阳景微微弓着腰，碎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角；柳魈一头金发凌乱，名牌运动鞋沾了泥点，脸色发白；方岚则扶着快滑落的黑框眼镜，斯文的脸上一片慌乱。
“第一天军训就迟到！”教官的声音像炸雷，怒气几乎化为实质，“先围着操场跑十圈！立刻！马上！”
“是！”周诺岩应声，深吸一口气率先冲了出去，用宽阔的肩背为后面三人破风。
“诶呦！真倒霉啊！”柳魈边跑边哀嚎，金发在风中乱舞，“丢死人了，军训第一天就被当反面典型，本少爷的完美形象啊！”
“还不是你们昨晚喝得烂醉，闹钟都忘了定！”阳景调整着呼吸吐槽，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睡得跟死猪一样，踹都踹不醒！”
“都怪小四灌我酒！”柳魈把锅甩给方岚，“他那酒品，啧啧，简直灾难！”
“不，不好意思……”方岚推着快要掉下来的眼镜，白皙的脸颊因为跑步和羞愧涨得通红，声音细若蚊呐。
“不过啊，”周诺岩保持着稳定的配速，回头憨厚一笑，“我还是更喜欢昨晚耍酒疯的小四，多热闹！不像现在，闷油瓶似的。”
“就是就是！”柳魈也回头冲方岚挤眉弄眼，“开朗点，多跟你二哥我学学！”
“跑步还交头接耳！再加五圈！”教官的怒吼如同鞭子抽来。
四人瞬间噤若寒蝉，埋头狂奔，生怕惩罚再加码。
十五圈也算是连滚带爬地跑下来了。教官看着他们惨白的脸色和打颤的腿，总算没再为难。
归队后，更痛苦的站军姿开始了。整整三十分钟，纹丝不动，阳景只觉得肌肉僵硬酸痛，比跑圈还折磨人。
他暗自惊讶于成为「契灵者」后体能的提升——若是从前，两圈就能要他半条命。
他瞟了眼旁边的周诺岩，对方气息平稳，甚至连汗都没出，显然强化系的「武炼」对体能的增幅非同一般。
相比之下，柳魈和方岚如同被抽干了力气，午饭时恨不能把碗都吞下去。
午休过后，教官站在队列前，目光扫过众人：“班上谁是「契灵者」？出列！”
除了阳景和周诺岩，还有四个人举起了手。
“介绍自己！名字，「契灵」，境界！”教官命令道。
“于浒，武装系「战斧」，见岳境。”一个身高约莫一米六五的黑发男生上前一步，手中光芒一闪，竟握着一柄两米多长的双刃开山巨斧！巨大的武器与他略显单薄的身形形成强烈反差，显得有些滑稽。
“马迅晖，强化系「疾速」，见岳境。”一个肤色黝黑、肌肉线条流畅的男孩开口，眼神锐利，“我跑得快，刚才那十五圈，我十分钟内就能搞定。”他语气带着一丝傲然。柳魈闻言，直接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华依依，辅助系「神机」，见岳境。”队伍里唯一的女孩站了出来。她个子不高，脸蛋圆圆的，戴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镜片后的大眼睛透着几分怯生生的可爱。
“李世羽，控制系「穹苍锁」，观澜境。”一个戴着眼镜的小胖墩慢悠悠走出来。他眼睛不大，此刻更是眯成了一条缝，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但“三字「契灵」”和“观澜境”两个词一出，立刻引起了周围一片低低的惊呼。
周诺岩迅速凑到阳景耳边低语：“看到没？云外境之前就获得了三字「契灵」，这种天赋很可能突破到登神境获得五字「契灵」啊！……这人不容小觑啊。”语气中满是惊叹。
轮到阳景，他心头一紧，想起昨夜周诺岩提到的天命系遇害案。
“阳景，元素系「凝光」，筑根境。”他声音平稳，尽量不露破绽。
周诺岩心里咯噔一下，好在其他人的惊讶点都落在了“筑根境”上——毕竟对大多数「契灵者」而言，筑根境到见岳境几乎没什么瓶颈。虽然冒充元素系有些冒险，但总比暴露天命系那未知的巨大风险强。
“学校有「契灵者」专属军训，”教官大手一挥，“自愿选择。留下的归队，想去的跟我走！”
阳景和周诺岩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选择了后者。不出所料，无人愿意留下。阳景的想法很简单：接触更多同类，才能了解更多。
六人被带到另一个操场区域，这里已聚集了约百人。队伍前方，一个梳着利落背头、眼神如刀锋般锐利的中年男人负手而立。他身姿挺拔如松，穿着笔挺的深色制服，肩章上有一个简洁的“零”字徽记，浑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气息。
“我叫雷厉，「零机关」驻东华大学负责人。”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嘈杂，带着金属般的冰冷质感，“接下来的一周，由我负责你们的军训。”他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欢迎，来到地狱。”
人群瞬间哗然。雷厉的目光如电，冷冷扫过离他最近的一群学生。
滋啦——轰！
毫无征兆，一道刺目的白青色电蛇骤然从他掌心迸射！速度快到肉眼难辨！
那一撮学生中，五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如同被重锤击中，浑身抽搐着冒起青烟，瞬间瘫倒在地！
只有一个扎着马尾、反应极快的女孩在电光及体的刹那，身影诡异地模糊了一下，险之又险地闪开，裤脚处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
雷厉的目光落在那惊魂未定的女孩身上：“不错，反应挺快。名字？”
“金珂，时空系「瞬身」。”女孩声音微颤，心有余悸，“取……取了巧，不然根本躲不开。”
“不必谦虚。脑子能反应过来，才能驱动「契灵」。”雷厉摆摆手，目光重新投向众人，带着一种审视，“身为「契灵者」，「契灵」就是你们身体的一部分！使用它，天经地义！藏着掖着，只会死得更快！”
他指着地上昏迷的五人，声音冷酷：“这些人的军训成绩，不及格。”他冰冷的视线扫过其他面露庆幸的学生，“别高兴太早，你们当中，会有很大一部分人步他们的后尘。”
“而军训前十名，”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同实质般刺向阳景，让后者脊背一寒，强作镇定，“会被录入「零机关」档案！观澜境即可申请成为实习生，一旦跻身云外境，直接免试转正！”这条件极具诱惑力，但也伴随着雷厉眼神中沉重的压迫感。
“现在，自行组队，上限五人。”雷厉再次负手，如同俯瞰猎场的猛虎。
阳景和周诺岩一商量，觉得组个四人队最合适。
原因很简单，素不相识的人组成五人队大概率会出现意见不统一这种难以调和的情况。三人队又太过于势单力薄，很难弥补二人「契灵」能力上的不足。
正商议着，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阳景身后传来：“那个……我，我能和你们组队吗？”
阳景回头，是圆眼镜女孩华依依。他爽快答应。虽然不知道她具体能力是什么，但好歹是个辅助系，而且总比完全陌生的人可靠。
阳景还想拉拢控制系的天才李世羽，但周诺岩过去沟通后，对方委婉拒绝，理由含糊其辞。
阳景心知肚明，自己被嫌弃“筑根境拖后腿”了。
剩下的人选，在马迅晖和于浒之间，阳景更倾向于后者——因为团队里已经有一个强化系的周诺岩了。
华依依去沟通后很快带着于浒回来。
十五分钟后，队伍基本成型。
军训小队成型：
周诺岩：强化系「武炼」，见岳境。
华依依：辅助系「神机」，见岳境。
于浒：武装系「战斧」，见岳境。
阳景：元素系「凝光」（伪装），筑根境。
“单人成组的，出列！”雷厉的声音打破寂静，依旧冰冷无情，“你们，可以走了。军训成绩，不及格。”
十多个或自傲或孤僻的学生迟疑地走到台前，面面相觑，无人敢质问。
“想知道原因？”雷厉伸出右手，掌心白青色电光再次跳跃，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零机关」，不需要个人英雄主义的蠢货！”他目光如刀锋刮过众人，“或者，你们自认实力超群，能在我手下撑过三招。”他掌心的电光骤然炽亮！
想起地上那五人的惨状，无人敢动。
“一群眼高于顶的废物！怕被拖累？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雷厉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失望，猛地将手中狂暴的电光甩向那群学生！
轰隆！
烟尘弥漫，电光肆虐！待烟尘散尽，那十多人已无一人站立，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浑身焦黑抽搐。
“哼，”雷厉收回手，仿佛只是掸去一点灰尘，低声自语，眼中罕见地掠过一丝复杂，“果然……像去年那个小姑娘一样的人……太少了。”
他脑海中，清晰地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高马尾女孩脚踏长剑，悬停空中，目光清冷，锋锐无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