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色流星划过天际,人类文明瞬间冻结。
所有科技造物沦为废铁,灰色世界悄然侵蚀现实。
九岁那年,我目睹父亲因修不好手机被暴徒虐杀。
五年后,我揣着父亲遗留的最后一枚电池,在废弃剧院找到传说中的戏班。
台上的戏子身披血红戏袍,水袖翻飞间唱尽末世苍凉。
枪声乍响,班主血溅当场。
戏腔却未停,他转身张开双臂,染血的戏服在灰雾中无风自动。
好戏——开场!
那场赤色流星雨,像苍穹碎裂后淌下的滚烫血泪,粗暴地涂抹过整个天幕。
起初是几道,接着是十几道、几十道……赤红的光束撕裂了黄昏惯有的温柔暮色,带着一种不祥的灼热,狠狠砸进人们的视野,留下视网膜上久久不散的烧灼般的残影。
死寂,是灾难降临前诡异的序幕。
紧接着,整个世界发出了垂死的哀鸣。城市瞬间被剥夺了生音与光明,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前一秒还在播放着新闻的电视机屏幕滋啦一声熄灭,变成冰冷的黑镜;窗外,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尖叫骤然中断,汇成一片瘫痪的金属坟场;远处摩天大楼辉煌的霓虹灯带,如同被无形巨手掐断了喉咙,光芒瞬间熄灭。
连最基础的路灯,也一盏接一盏地沉入黑暗,仿佛从未亮起过。只有那赤红的天光,成为这漆黑地狱唯一的残酷的背景。
爸!灯!灯灭了!我死死抓住父亲粗糙的工装裤腿,声音抖得像风中残叶。
前所未有的巨大恐惧攥住了心脏,几乎让我无法呼吸。
黑暗中,无数惊惶的尖叫、哭喊、碰撞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汇成一片绝望的浪潮,冲刷着摇摇欲坠的文明堤岸。
父亲猛地把我揽进怀里,宽厚的手掌用力捂住我的耳朵,试图隔绝那足以撕裂神经的混乱噪音。
可他那双总是沉稳有力的手,此刻也在无法控制地颤抖,指节冰凉。
别怕!别怕!小满!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强行镇定的嘶哑,试图穿透混乱的噪音,是停电…一定是大停电!发电机!
对,仓库有备用发电机… 他像是在对我说,又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跌跌撞撞地抱起我,凭着记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家中摸索,撞翻了椅子,踢倒了暖瓶,哗啦一声碎裂在死寂的黑暗里,格外刺耳。
仓库的门被父亲用肩膀撞开, 他把我小心地放在一堆相对柔软的包装材料上,自己则扑向角落那台蒙尘的汽油发电机。
黑暗中传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他摸索着找到启动拉绳,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狠狠一拽!
咔哒!一声轻响。没有轰鸣,没有震动。那台过去轻易就能唤醒的机器,此刻像一个冰冷的毫无生气的铁疙瘩,对他的努力报以彻底的沉默。
父亲不死心,又试了一次,两次,三次……每一次拉拽都倾注了他全部的力气和希望,但回应他的,只有那单调、绝望的咔哒声。
仓库狭小的窗户透进赤红的天光,勉强勾勒出父亲僵立在发电机旁的轮廓。
他背对着我,宽阔的肩背剧烈地起伏着,粗重的喘息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那背影,像一座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孤山,垮塌的绝望无声地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