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冷冽香水味，此刻却混合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气息，从手机屏幕里弥漫出来。
也好。
我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没有开灯，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走进衣帽间。没有挑选那套沈薇最喜欢的、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定制西装。手指掠过一排昂贵却冰冷的衣物，最终停在最角落，抽出一件洗得有些发白、领口微微磨损的深灰色连帽卫衣，和一条同样旧旧的黑色工装裤。这是“星海”项目攻坚期我最常穿的“战袍”。
换好衣服，拿起桌上那串沉甸甸的、刻着“启航科技 - 首席技术官 - 最高权限”的金属门禁卡。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
凌晨四点。城市还在沉睡。地下车库空旷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回响。那辆沈薇送的、线条流畅的黑色跑车安静地停着，像一头蛰伏的兽。我拉开车门坐进去，没有发动引擎。目光落在副驾驶座上——那里曾经常放着她落下的口红或文件。现在空无一物，只有一层薄薄的灰。
指尖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击着。良久，我掏出手机，点开那个置顶的、备注着“薇”的聊天框。上一次对话停留在三天前，她发来一条冷冰冰的工作指令。我往上翻，聊天记录像一条干涸的河床，布满了工作交接、项目进度、冰冷的公式化语言。上一次她发来带表情的消息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她问我“吃饭了吗”是什么时候？记忆模糊得如同隔世。
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最终一个字也没打。退出。点开通讯录，找到那个名字——林锐。拨号。
忙音只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喂？陆哥？”林锐的声音传来，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清亮，背景音有点嘈杂，隐约能听到音乐和谈笑声，像是在某个庆祝的场所。他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被一种刻意压制的、带着点胜利者姿态的轻松取代，“这么早？有事吗陆哥？哦对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透着藏不住的得意，“那个……我跟沈总的事，您……看到了吧？还没来得及跟您说一声，真是……”
“看到了。”我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听不出任何波澜，“恭喜。”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我是这个反应。短暂的沉默后，林锐干笑了两声：“哈……谢谢陆哥。您……您别往心里去。感情的事，勉强不来，对吧？沈总她……”
“星海核心数据库的第三级加密密钥，”我没有理会他虚伪的安慰和炫耀，声音依旧平稳，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在我办公室左边第二个抽屉，黑色U盘里。密码是你入职那天的日期，倒序输入。”
“啊？”林锐的声音猛地拔高，充满了错愕和难以置信的狂喜，“陆哥！您……您是说……？您愿意给我？！” 那声音里的惊喜几乎要冲破听筒。
“嗯。”我淡淡应了一声，“项目，是你的了。” 说完，不等他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弧度。启动引擎，跑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像压抑已久的猛兽终于苏醒，撕裂凌晨的寂静，驶向那个曾经倾注了我全部心血和信仰的地方——启航科技大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