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意不再是感觉,它变成了实质的、有重量的东西,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腰间,也死死压在我的心上。那血红的规则文字,此刻拥有了绝对的真实感,像冰冷的铁链缠绕上来。规则二:**配送箱温度始终低于15℃**。这他妈哪里是低于15度?这简直是奔着绝对零度去了!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厚重的雨云翻滚,像浸透了墨汁的脏棉絮,沉沉地压在城市头顶,一丝月光也透不下来。规则三要求低温,这鬼天气……简直是天然的冰箱?

一股巨大的、原始的恐惧猛地攥紧了我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跑!扔掉这该死的手机!扔掉这邪门的箱子!远离这一切!这个念头像野火一样燎原。但几乎是同时,另一股更冰冷、更沉重、更绝望的力量——那笔天文数字般的网贷,催收员最后通牒里隐含的暴力威胁,还有口袋里那三块两毛一的余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跑?往哪跑?跑了今晚,明天呢?后天呢?

“操……” 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带着血腥味。我猛地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上冰冷的雨水和汗水混合的液体。眼神落在电瓶车的钥匙上,那小小的金属片在手机屏幕残余的血光映照下,闪着微弱的、冷酷的光。八百八十八块。这个数字像魔咒。

电瓶车老旧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鸣,载着我冲进西郊那片沉甸甸的、仿佛连时间都凝滞了的黑暗。长青路,277号。巨大的、轮廓森严的殡仪馆建筑群在越来越大的夜雨中浮现,像一头蛰伏的、择人而噬的巨兽。惨白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巨兽冰冷的独眼,穿透雨幕,切割着无边的黑暗,却只照亮了建筑物表面冰冷的大理石和黑洞洞的窗户,更衬得四周阴影浓重,深不见底。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混杂了消毒水、陈年雨水、泥土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陈旧纸张和若有若无腐败气息的味道。这味道钻入鼻腔,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

停尸间的位置隐秘得令人心头发毛。顺着手机导航那冰冷女声机械的指引,穿过迷宫般幽深、回荡着空洞脚步声的走廊。两侧墙壁是惨淡的、毫无生气的白,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滋滋作响,光线惨白而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像无数挣扎的鬼魅。走廊尽头,一扇厚重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如同银行金库门般冰冷坚固,沉默地矗立在那里。门上方,一个孤零零的、散发着惨绿色幽光的“安全出口”标识,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活物”,那绿光映在门板上,绿得发腻,绿得瘆人。

**停尸间**。

没有门牌,没有标识,但手机导航那冰冷的女声在这里戛然而止,屏幕上只剩一个猩红的箭头,死死钉在这扇门上。

我停下车,腰间的保温箱像个不断散发寒气的冰坨子,冻得我半边身子都麻木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疼。我盯着那扇门,仿佛它是地狱的入口。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消毒水和深层冰冷的空气呛得我肺叶生疼。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搭上那冰冷的、黄铜色的门把手。

触手的感觉是极致的冰凉,金属仿佛能吸走灵魂的热度。我猛地用力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