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浮肿、灰败、系着红绳的手，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两根手指（中指和食指）极其缓慢地捻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边缘有些磨损的……百元人民币纸币。它捻着纸币，以一种极其缓慢、极其机械的姿势，一点一点地，朝着我站立的方向递过来。
规则三！**请勿与顾客进行任何形式的交流。接受馈赠时，保持沉默。**
冰冷的恐惧像无数细密的针，扎透了我的皮肤，刺进骨头缝里。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血红的规则文字在疯狂闪烁。不能说话！不能说话！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铁锈般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中清晰可闻。
我几乎是凭借着身体最后的惯性，向前踉跄了半步。那只系着红绳的、浮肿的手，依旧固执地、僵硬地伸着，捻着那张百元钞票。我伸出自己同样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指尖冰冷麻木，小心翼翼地、用最快的速度，捏住了那张纸币没有被那只手触碰到的、靠近我这一端的边缘。
就在我的指尖接触到纸币的瞬间——
“噗！”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水泡破裂的声响。那只灰败的、系着红绳的手，连同它捻着纸币的动作，如同被戳破的幻影，瞬间溃散、消失了！速度快得仿佛从未出现过！只剩下那张折叠的百元纸币，轻飘飘地落在我冰冷麻木的指尖。
同时，“嗤——哐当！” 一声巨响！那滑出的金属抽屉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拉回，瞬间严丝合缝地关闭！冷藏柜门也随之砰然合拢！巨大的声响在空旷冰冷的停尸间里轰然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死寂，再次降临。只有制冷机低沉的嗡鸣和我自己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我猛地后退一步，背脊狠狠撞在身后冰冷的金属柜门上，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工装，黏腻冰冷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骨头跳出来。我死死攥着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纸币，仿佛它是唯一能证明刚才那噩梦般一幕并非幻觉的证据。冰冷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逃！快离开这里！
规则四的最后警告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脑子里：**确认收货后，请立即离开，切勿回头。**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朝着进来的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冲去！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杂乱地回响，如同身后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追赶。幽绿的应急灯光线在两侧冰冷的金属柜面上飞速掠过，映出我狂奔的、扭曲变形的影子，像是无数个惊慌失措的鬼魅在与我一同奔逃。
冲到门口，冰冷沉重的金属门把手就在眼前。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一拉——
“嘎吱——”
门开了！外面走廊惨白的光线涌了进来，带着一丝微弱的、属于“外面世界”的气息。我一步跨出，反手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金属门狠狠摔上！
“哐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身后响起，隔绝了停尸间那无边的寒冷、黑暗和死寂。
我背靠着冰冷粗糙的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冰冷的铁锈味。冰冷的雨水顺着额前的头发滴落，混着冷汗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停尸间门外走廊的灯光虽然同样惨白，却让我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