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头发悸的撞击。力道之大,连她自己的手臂都被震得发麻。矿泉水瓶瞬间变形,冰凉的液体喷溅出来,淋了她一手臂,也溅了对方满头满脸。
那黑影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短促而痛苦的呜咽,高大的身躯晃了晃,像一截被砍断的朽木,轰然向前栽倒,沉重地摔在肮脏湿滑的地面上,溅起一片泥水。他甚至没有抽搐一下,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脸侧贴着冰冷的地面,只有浑浊的雨水迅速汇聚在他头部下方,颜色渐渐变得深红、粘稠,在微弱的光线下,蜿蜒开一片令人胆寒的暗色溪流。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晚僵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扭曲变形的空塑料瓶。瓶口兀自滴着水,混合着她手臂上冰凉的液体,不知是水还是汗。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巷子里腐败冰冷的味道,每一次呼气都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咚咚的巨响盖过了雨声,盖过了远处城市模糊的嗡鸣。
她看着地上那具躯体,看着那滩在黑暗中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刚才搏斗中激发的肾上腺素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冰冷的恐惧和后怕,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进骨头缝里。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第3章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几分钟,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撕破了雨夜的死寂。红蓝闪烁的警灯光芒粗暴地冲进狭窄的巷口,将这片肮脏的角落映照得如同光怪陆离的舞台。
“别动!警察!”
林晚像是被那强光惊醒,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个变形的塑料瓶“啪嗒”一声掉落在泥水里。
她慢慢举起双手,沾着泥污和可疑暗红色水渍的双手,在警灯的照射下,微微地、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
询问室的灯光白得刺眼,毫无温度地打在冰冷的金属桌面上,也打在林晚毫无血色的脸上。她裹着一件警察给的、散发着消毒水味道的薄毯子,身体还在难以抑制地细微颤抖。毯子下的衣服湿冷地贴在皮肤上,让她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对面坐着两位警察,一位年纪稍长,目光沉稳锐利,另一位年轻些,负责记录。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绷感。
“林晚女士,”年长的警官开口,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公式化的温和,“请再详细描述一遍事发经过。从你离开公司开始。”
林晚的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吞咽都像吞下砂纸。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声音嘶哑地复述着那个雨夜的片段:写字楼的灯光,便利店的惨白,巷子的黑暗,身后袭来的恶臭和那只冰冷的手,挣扎,反击……那瓶水砸下去时沉闷的声响,对方倒地的沉重……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里反复播放,清晰得令人作呕。说到最后,她的声音低下去,只剩下压抑的喘息。
“防卫过程中,你是否意识到自己可能造成对方死亡?”年轻警官停下笔,抬头追问,眼神带着审视。
林晚猛地抬起头,眼里的血丝清晰可见:“我……我只想让他放开我!我只想活命!”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尖利,“他那么高,那么壮……我打他一下,他就倒了……”她语无伦次,巨大的后怕和委屈涌上来,眼眶瞬间红了,但死死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