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看我现在多好看！”
李若琳举着手机，屏幕里的自己肌肤如瓷器般光滑，五官精致得像是AI绘制的二次元少女。她母亲透过老花镜瞥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若琳啊，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有什么用？还不如多看看书。”
“妈你不懂，这是‘完美境界’，现在最火的AR滤镜！”若琳兴奋地转动着手机，“你看，不光人变美了，连房间都变豪华了呢！”
屏幕中，原本狭小陈旧的出租屋瞬间变成了宫殿般的豪宅，墙壁镀着金边，天花板悬着水晶吊灯。就连母亲那张满是皱纹、被生活磨砺得粗糙的脸，也在滤镜下变得光彩照人。
“这东西......又不是真的，还能当钱使啊？”母亲道。
若琳翻了个白眼，在滤镜下显得俏皮可爱：“妈，您思想太落后了。现在是颜值经济时代，长得好看就是生产力！我现在直播带货，一个月能赚两万呢！”
母亲叹了口气，转身继续洗碗。那双因长年做家政工作而变得粗糙的手，在冰冷的水中显得格外苍老。
若琳看着母亲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如果她也能像滤镜里的自己一样完美就好了......如果这个家也能像屏幕里那样豪华就好了......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刻，她手机里的完美境界程序，悄悄记录下了她内心深处那个小小的、羞耻的念头：为什么我的妈妈这么平凡？
三个月，若琳已经离不开完美境界了。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滤镜。没有滤镜的世界太过残酷——镜子里那张普通的脸，狭窄的房间，以及母亲日渐佝偻的身影。
“若琳，吃饭了。”母亲敲门。
“等一下！”若琳急忙调整滤镜参数，确保自己在摄像头前完美无瑕，才开启直播。
“宝贝们，早上好！今天若琳又美美的一天开始咯！”她对着镜头甜腻地说道，弹幕瞬间被“女神早安”刷屏。
母亲端着粥走进来，无意中出现在镜头里。弹幕突然画风一变：
“这阿姨是谁啊？好老气......”
“主播家里环境一般般嘛”
“还以为住别墅呢，原来是出租屋？”
若琳的脸瞬间红了，她连忙调整角度把母亲挡在镜头外。真是的，就不能注意点吗？这些人本来就爱挑刺......
“妈，您别进来了行吗？我在直播呢。”她压低声音说。
母亲愣了一下，默默退出房间。那一刻，若琳通过余光看到母亲眼中闪过的受伤神色，心中涌起一阵愧疚。
但滤镜中的世界太美好了。粉丝们夸她是天使，广告商抢着找她合作，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价值感和存在感。
这才是我应该拥有的生活。
夜深了，关掉直播的若琳独自坐在床上，透过滤镜看着房间。虚拟的豪华装修让她沉醉，但当她偶然关掉滤镜时，现实的破败瞬间击垮了她。
她重新打开滤镜，在这个虚假的完美世界里，她开始在聊天群里肆无忌惮地发泄着内心的不满：
“我妈真的好土啊，每天就知道唠叨，一点都不理解我”
“为什么我要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太丢人了”
“真希望她能消失，这样就不会有人知道我的出身了”
滤镜给了她勇气说出这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毕竟，在这个完美的虚拟世界里，她是完美的，所以她有资格鄙视一切不完美的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