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头灯像两只疲惫的眼睛，刺破了前方愈发浓稠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黑暗。
第二章：笑声撕裂禁谎城
破捷达一头撞破那层无形的、粘稠的边界膜，车身剧烈一震，仿佛从深水浮出水面。林风眼前骤然一亮，随即又被一种死寂的灰白覆盖。
A城。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没有云，也没有太阳，只有一片均匀得令人窒息的光源。街道宽阔，建筑高耸，线条硬朗得如同刀削斧劈，玻璃幕墙反射着冷冰冰的灰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古怪气味，冰冷，干燥，吸进肺里都带着一种颗粒感。
最诡异的是声音。或者说，是声音的匮乏。
没有汽车的喧嚣，没有商贩的叫卖，没有孩子的嬉笑，甚至连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都没有。整座城市仿佛一个巨大而精密的静音室，只有一种声音在规则性地流淌——人的说话声。
每一个行人，每一个在路边等待的身影，都如同上了发条的玩偶。他们的步伐精确而僵硬，脸上的表情像是用刻刀雕琢出来的平板面具，嘴角保持着标准化的、毫无温度的微翘弧度。每一次开口，吐出的音节都清晰、准确、毫无波澜起伏，像是在宣读严谨的科学报告。
“您好。目的地：第三真理大街17号。预计行驶时间：8分32秒。请确认。”
“确认。路线最优解：直行1.2公里后左转。当前交通状况：畅通。预计抵达误差：±3秒。”
“收到。感谢您选择‘真实出行’服务。祝您今日认知清晰。”
林风握着方向盘的手心全是冷汗。他降下车窗，想透口气，却感觉那股冰冷的、带着规则审视意味的空气更沉重地压了进来。他试着清了清嗓子，喉咙里发出一点微弱的“嗬嗬”声，并不算谎言，但立刻，一股冰冷的针刺感猛地扎进了他的太阳穴！
“嘶……”他倒抽一口凉气，猛地关上车窗，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规则是真的！任何偏离“真实”表达的意图，都会引来惩罚！他死死咬住牙关，把脑子里所有可能带有修饰、感叹、不确定的词句统统压了下去。
手机上的破壁出租车APP界面亮起，一个闪烁的光标指向路边一个穿着深灰色制服、站得笔直如标枪的男人。
【乘客：编号A734。目的地：中央认知管理局。】
林风深吸一口气，将车缓缓停靠在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面前。车窗摇下一条缝。
“编号A734，请求乘车服务。目的地：中央认知管理局。”男人的声音平淡无波，眼神空洞，像两颗蒙尘的玻璃珠。
林风张了张嘴，那句习惯性的“您好，请上车”卡在喉咙里。他意识到，这句看似礼貌的问候语，在A城的规则下，可能暗含了“祝您心情好”这种无法验证的虚假善意。他强行咽下，干巴巴地挤出三个字：“确认。上车。”
男人拉开车门，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坐进副驾驶。车内空间瞬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真实”氛围填满。林风甚至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冰冷规则的气息，像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过来。
车子启动。林风紧绷着神经，严格按照导航指示行驶。车内死寂一片，只有引擎的轰鸣和两人压抑的呼吸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风感觉自己的神经像一根被越绷越紧的弦。规则三的警告在他脑海里盘旋——沉默，超过五分钟，灵魂禁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