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钦,你有毛病是不是?”
我猛地推开他,后背重重撞在老旧楼道的墙壁上,激起一片灰尘。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和夏夜蚊香的味道,混杂着他身上越来越有侵略性的、冷冽的雪松香气。
他没说话,只是站在我面前,身形几乎将我完全笼罩。楼道声控灯闪烁了两下,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双平时总是沉静如古井的眸子,此刻却像烧着一团幽暗的火,直直地烫在我的皮肤上。
“你他么的到底在发什么疯?”我压低了声音,心脏却擂鼓一样敲着胸膛。
刚才,就在刚才,他送我到家门口,我掏钥匙的时候,他从背后抱住了我。不是我们从小到大那种兄弟式的勾肩搭背,而是一个结结实实、带着滚烫体温的拥抱。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颈窝,呼吸灼热。
我浑身的汗毛都炸了。
“瑾瑜,”他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沙哑和疲惫,“别动,让我靠一会儿。”
我僵住了,钥匙插在锁孔里,进退两难。
就是这种感觉,最近一直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越界的亲密。像一锅温水,而我就是那只被煮的青蛙,直到水温烫得我快要窒息,才惊觉不对劲。
终于,声控灯彻底熄灭了,黑暗将我们吞噬。
也吞噬了他那句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
“我好像……快要撑不住了。”
第一章:深水下的秘密
隋钦说的“撑不住了”,我最初以为,又是因为他母亲的事。
第二天中午,我在宿醉的头痛中醒来,走进客厅,就看到他坐在我家的沙发上,宛如一尊沉默的雕塑。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他身上切割出一道明亮的光带,可他整个人却像是陷在阴影里。
“隋钦?”我走过去,一屁股陷进他旁边的沙发里,顺手把腿搭在他的膝盖上,这是我们二十年来的习惯,“你终于肯出山了?我还以为你要在你那黑漆漆的狗窝里坐化成佛呢。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敲你家门跟敲鬼门关似的。”
他眼皮动了动,目光落在我那条不安分的腿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拍开。
“没坐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那是怎么了?”我凑过去,仔细端详他的脸,“别跟我说你忙,我可问过隋叔了,他说你暑假根本没什么事,天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是不是……又想阿姨了?”
最后几个字,我问得小心翼翼。
隋钦的母亲,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更是他人生一道无法愈合的疤。
小学那年,一个普通的午后,隋钦突然想吃城西那家刚开的蛋糕店的泡芙。他妈妈二话没说,骑着车就出了门。
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一场惨烈的车祸,带走了一个温柔的女人,也彻底改变了隋钦。曾经那个飞扬跳脱、带着一群孩子满世界疯跑的少年,一夜之间沉默了下去,像一把被强行折断的剑,锋芒尽数收敛,只剩下冰冷的铁色。
街坊邻里的闲言碎语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要不是他嘴馋,他妈怎么会死?”“这孩子命硬,克亲……”
那些恶毒的、无知的话语,是我童年里最愤怒的记忆。我一次又一次地为他挥起拳头,哪怕被打得鼻青脸肿,也要把那些人骂我的话,加倍奉还。我爸妈不仅不怪我,还总是在我回家后,默默地给我上药,然后让我端一碗刚做好的饭菜上楼给隋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