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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婚宴设在周朔父母定的一家老牌酒店中餐厅。
规模不大，只请了至亲好友。
氛围很温馨，没有沈家那种动辄觥筹交错的压迫感。
周朔穿着西装，有些紧张，但笑容真诚温暖。
他的父母是普通的退休教师，很慈祥，拉着我说了很多朴实的好话。
一切都很好。
直到宴席过半，敬酒到姚欣那桌时。
厚重的包厢门忽地一下被推开。
巨大的声响让整个大厅都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门口。
沈诩站在那里。
他显然刚从某个正式场合过来，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色非常苍白，眼下有着浓重的乌青，嘴唇紧抿。
那双原本锐利的带着掌控欲的眼睛，此刻里面翻涌着痛苦和绝望。
他手里紧紧攥着金镜奖的奖杯，无视各种各样的目光，一步一步，穿过寂静无声的大厅，径直朝我走来。
周朔挡在我身前，温和的脸上第一次露出警惕和紧张：“沈先生，你......”
沈诩看都没看他，目光紧紧盯着我，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人。
他停在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
大厅里落针可闻。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缓缓地抬起或者奖杯的手。
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把奖杯塞进我的怀里。
“宋曦......”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颤抖着声音开口。
“这是我......为你学的。”
“够不够......耐心？”
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眼里翻涌的卑微和绝望几乎要溢出来，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回来......我给你拍一辈子照片。”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我和周朔的身上，有震惊，有探究，有同情，也有鄙夷。
周朔挡在我身前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
我低头，看着怀里的奖杯。
为我学的？
我心里感到非常荒谬。
我抬起头：“沈诩，”你弄错了两件事。”
他瞳孔一缩。
“第一，这个奖是你为你自己拿的，别把它当做挽回我的廉价筹码。”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第二，”我直视着他绝望的眼睛，“我不喜欢拍照了。”
话音落下的刹那，大厅里响起几声压抑不住的抽气声。
沈诩像被打击到了，身子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一步，眼底最后一丝光彻底熄灭。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我。
声音嘶哑：“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喜欢拍照了，所以你的一辈子，我不需要了。”
我平静地重复，把奖杯塞回他的手里。
奖杯从他失力的手中滑落，重重地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盯着我，声音极低：“宋曦，你好样的。”
说完，他转身，撞开身后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声，各种探究的、同情的、看好戏的目光聚焦在我和周朔身上。
周朔的父母脸色煞白，惊慌无措。
姚欣冲了过来，担忧地看着我：“曦曦......”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转头看向身旁一直沉默的周朔。
他镜片后的眼神有些复杂。
“抱歉。”我低声说，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让你难堪了。”
周朔沉默了几秒，抬手，轻轻扶正我有些滑落的肩带。
“没事。”他的声音带着安抚，“不是你的错。”
他看向惊惶的父母和满厅宾客，脸上重新挂起温和得体的笑容。
“一点小意外，打扰大家雅兴了。”
他举起酒杯。
“我和宋曦，感谢各位亲朋今日的见证和祝福，这杯酒敬大家，也敬我们的新开始。”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宾客们面面相觑，随即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和应和声，气氛被强行拉回。
订婚宴在微妙的喜庆中草草收场。
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周朔的父母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叹了一口气，被周朔温言劝了回去。
“对不起。”
我又郑重地说了一遍。
沈诩的闹场，把他和他的家人卷入了这场难堪的漩涡。
周朔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眼神里露出一丝疲惫。
“宋曦，”他眼神温和地看着我，“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心里一咯噔。
“放下了。”
我回答得很快。
他沉默地看着我，没在追问，只是点点头：“那就好。”
“今天的事，后续可能会有些麻烦。”
他细声安抚：“媒体那边，如果听到风声，我会处理，你自己小心点。”
“好。”
我应道。
沈诩最后那个眼神，预示着他绝不会善罢甘休。
“走吧，我送你回去。”
周朔拿起外套。
车子行驶在夜色中，灯光透过车窗，明明灭灭地映出周朔的侧脸。
我知道，这场仓促的订婚带来的平静假象，已经被沈诩彻底撕破。
周朔不是傻子，他看到了沈诩的疯狂，也看到了我心底或许还未完全熄灭的余烬。
他温和，不代表没有底线和判断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