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之言里的森然杀意,比任何赤裸裸的威胁都更让人心头发冷。
他不再看我,仿佛我只是这新房中一件碍眼的摆设,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房门。沉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可能存在的所有窥探,也彻底将我锁在了这座华美而冰冷的囚笼之中。
我顺着床柱滑坐到冰冷的地毯上,背脊一片冰凉,冷汗早已浸透了里衣。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席卷全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指尖还紧紧攥着那片救命的龟甲,冰凉的触感提醒着刚才那惊心动魄的生死一线。
寅时三刻……东南……穿心……我闭上眼,混乱的脑海里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那不是信口胡诌,在龟甲入手、生死悬于一线的刹那,眼前确实闪过极其模糊、却令人心悸的碎片——刺目的寒光,喷溅的猩红……
三日后……是生路,还是更快的死期?
4 簪锋惊变
三日,不过弹指。
靖王府的日子像一潭表面平静的死水。萧绝果然“信守承诺”,再未踏足这间奢华的新房,仿佛那晚的生死对峙从未发生。但无处不在的冰冷视线,如同跗骨之蛆,时刻提醒着我身处何地。送饭的丫鬟低眉顺眼,动作轻得像幽灵;打扫的婆子沉默如石,目光却总在不经意间扫过我袖口——那枚龟甲,成了我唯一的护身符,须臾不敢离身。
第三日,夜幕低垂,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王府里死寂无声,连巡夜侍卫的脚步声都消失了,只剩下窗外呼啸的寒风,鬼哭般拍打着窗棂。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抑。
我坐在梳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苍白疲惫的脸。手指无意识地抚过发间一支样式古朴的银簪。簪头是简单的云纹,簪身冰凉,握在掌心沉甸甸的。这是生母柳姨娘当年唯一的陪嫁,也是我身上仅存的、带着一丝暖意的东西。此刻,它却像一块冰,冻得指尖发麻。
寅时将近。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紧绷的神经。那晚脱口而出的预言碎片,此刻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思绪。东南方位……金戈穿心……是真的预兆,还是绝望下的臆想?冷汗悄悄浸湿了内衫的领口,握簪的手心一片滑腻。
突然!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机括弹动声,如同冰针,瞬间刺破死寂!声音的方向,赫然正是——东南!
来了!
几乎是同时,我猛地从妆凳上弹起!身体快过意识,一股巨大的推力从侧面狠狠撞来!是萧绝!他不知何时竟已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房内,如同一道迅捷无声的鬼影!
“噗嗤!”
一道快得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乌光,裹挟着刺骨的杀意和锐利的破空声,几乎是擦着我的鬓角激射而过!冰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那乌光深深钉入我身后的雕花木隔扇,发出一声沉闷的“咄”响,尾端犹自震颤不休——是一支淬了幽蓝暗芒的弩箭!
冷汗瞬间浸透后背!死亡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然而,危机并未解除!
就在我被萧绝扑倒、堪堪避过夺命弩箭的刹那,房间东南角的巨大落地铜镜后,一道黑影如同融入夜色的蝙蝠,猛地扑出!他手中的短刃没有任何花哨,带着一击必杀的决绝,直刺萧绝毫无防备的后心!时机拿捏得阴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