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闱之中盛传一则秘辛。
昭阳公主自降身份下嫁给自己的暗卫顾景宸,婚后却因生不出子嗣,主动给夫君送美人。 第一个美人送到顾景宸跟前。 他佩刀横颈,美人当场瘫倒。 夜半,他闯入我寝殿:“殿下,您何故如此折辱我。” 翌日,他默默奉上一支亲手雕琢的木钗赔罪。 第二个美人送入房中,他目不斜视,亲手削断了美人的头发。 当夜,他踹开书房门,声音嘶哑:“殿下,您也觉得我这暗卫腌臜,玷污了您的声誉?” 我和他大吵一架。 他却沉默地将府中所有田产地契塞入我怀中。 直到第十个美人被我送到他的床上。 他不再发怒。 而是只身立于院前,对我恭敬行礼:“臣多谢公主赏赐。” 那一夜,他的房间里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 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于是亲手置和离书于他案头。 他却揉着额角,疲惫道:“公主,您能不能不要闹了?” 1 “昨儿夜里,驸马与新欢要了十次水,这位怕是要当主子了。” “以前塞进去的美人,哪次不是被扔出来,这回倒是稀奇。” “稀奇什么?昭宁公主亲手把夫君推上别人的榻,等着哭吧。”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是顾景宸来了。 “拖出去,杖责二十。” 他目光掠过嚼舌根奴仆,语声冰冷。 从外面进来,顾景宸只字不提刚刚的事情。 目光落在我身上,复杂难辨:“公主,小桃既已是我的人,让她入府吧。” 心口像被钝刀缓慢碾过,窒息的疼漫上来。 我盯着这张曾许诺我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脸,遍体生寒。 喉间发涩,我起身,脊背笔直,与他隔空相峙。 “成婚未满一年,你就要纳妾?”我开口,声音是自己都陌生的平静。 顾景宸拳心紧握,声音略带颤抖。 “殿下锲而不舍往院中塞人,不就是等着今日?” “殿下所想,臣岂敢不从?” 他转身欲走。 我一步上前,拦住他面前的路。 “你是真心喜欢她吗?”我心里憋着一口气,出声质问他。 顾景宸冷笑一声:“当然是真心的,不然我为何要纳妾?” 我心脏钝痛,还是不死心:“你说过会愿意爱本宫一人。” “我已经答应小桃纳妾了。”回应我的是他的背影。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 殿门合拢。 空旷的殿内,唯余死寂。 泪无声滚落,砸在地砖上,一颗又一颗。 不知多久,我撑地起身。 打开面前的白纸,心脏刺痛,却亲手写下和离书三个字。 既如此,顾景宸,便各自安好罢。 和离书墨迹未干,房门被撞开。 美人小桃鬓发散乱,衣襟半敞,露出颈间刺目红痕。 她跪在地上,一脸倔强: “公主,奴婢既已服侍驸马,此生绝不再嫁,若公主不容,只能以死谢罪。” 她猛地起身,朝着柱子撞去。 “小桃。” 顾景宸身影如电,一把将她死死护在怀中。 他抬眼怒视我,双目赤红:“昭阳,我竟不知你狠毒至此,遣人辱她清白不成,如今竟要逼死她!” 字字诛心,坐实我善妒恶名。 小桃埋首他胸前,唇边却飞快掠过一丝得逞的弧度。 喉头腥甜翻涌,指尖发颤:“你不信本宫?” 顾景宸冷嗤:“公主是说,她自毁清白,方才寻死也是做戏,当我是三岁稚儿不成?” 他紧紧护着小桃,看我的眼神只剩厌恶与防备。 心口剧痛,似被重锤碾过。 他摸了摸小桃的脑袋,动作温柔。 从前他只会如此对待我,现在独属于我的温柔也给了另外一人。 我挺直脊梁拦在门前:“和离吧。” 顾景宸脚步一顿,唇边扯出残忍弧度:“公主,可想好了?和离之后……” 他逼近一步,“这天下除却微臣,谁敢尚一个生不出皇嗣的公主,谁家愿供一尊无用的菩萨?” 脑中一片空白,浑身力气瞬间抽离。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他,这曾是我倾心相付的认,从不敢想他居然说出这种话。 指尖一松,那页薄薄的和离书,无声飘落。 顾景宸触及和离书刹那,表情凝固,血色尽褪。 他死盯着和离书,满眼不可置信。 2 顾景宸唇角微动,似要言语。 一旁小桃忽地攥紧他衣袖,泪眼盈盈:“驸马,妾身疼得厉害。” 声音娇弱,身子软软靠在顾景宸怀里。 顾景宸面上挣扎一闪,终是俯身将她抱起,头也不回地离去。 那相拥的背影,刺得我双目涩痛。 夜半,他推门而入,挨着我坐下。 一股甜腻的香粉味瞬间裹挟而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昭阳,你可是有了?”他眼底竟迸出几分希冀。 我扯了扯唇角,声音冰冷:“驸马你已两月未曾踏入此门。” 他脸上掠过一丝狼狈,慌忙掏出一只兔子花灯,放进我冰凉的掌心。 “昭阳,这是我亲手做的花灯,后日咱们一块去上元节?”他小心翼翼看着我,眼里满是期待。 心猛地一揪。 那年上元,我刚及笄,偷溜出宫,却遇祸乱。 是他,浑身浴血,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那时心跳如鼓,只觉得他是真命天子。 为此,我放弃了父皇为我精挑细选的驸马,抛却金枝玉叶的尊荣,一心嫁他。 我没有拒绝,将花灯收入掌心。 上元夜。 我盛妆立于阑珊灯火下。 人潮如水流般退去,周遭渐空,心也一寸寸冷透。 直至灯熄人散,他终未现身。 那一刻,只觉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浑浑噩噩回到府邸,府内却灯火通明,一片喜气喧腾。 “公主,老夫人请您去前厅。” 垂眸,身上是刚赶制的新衣。 是我刻意让绣娘仿着小桃喜好的娇嫩粉色。 如此刺目,与我格格不入。 折回房中换下,才觉呼吸稍畅。 踏入前厅。 不仅是顾老夫人,就连小桃和顾景宸皆在。 人人脸上喜色难掩,顾景宸更是藏都藏不住。 老夫人紧握小桃的手,满面红光:“小桃有喜了,是咱们顾家第一个孩子,大夫诊过,十有八九是个儿子。” 手中茶盏微微一颤。 抬眼望去,顾景宸正小心翼翼护着小桃,温声道:“娘,小桃需静养,莫让她劳神。” 一旁的仆妇们看了我一眼,谄笑着开口: “恭喜老夫人,贺喜驸马爷。” “头孙金贵,小桃姑娘立了大功,只是小桃姑娘名分未定,将来小公子怕是不好……” 话音未落,顾景宸的目光倏地刺向我:“昭阳,抬小桃为贵妾的事宜,置办得如何了?” 手中的茶水险些倾出。 我声音平淡无波:“已在置办。” 掌心传来刺痛,指甲已深陷肉中。 “本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说罢起身离席。 顾景宸疾步追出,在廊下铁钳般攥住我的手腕,怒容满面:“昭阳,今日阖家欢喜,你非要这般任性,搅得人人不快?” 我冷冷抬眸:“是要本宫看你们其乐融融,还是继续听你母亲明里暗里的奚落?” 顾景宸他娘一直都不喜欢我。 从我进门的第一天就要给我立规矩,只不过我是公主,她不敢对我动手。 后来我生不出孩子,她看我越来越不顺眼。 谁都不知道,给顾景宸塞美人的,其实是顾景宸他娘。 因为爱,我愿意咽下这些委屈。 以后,我不想了。 顾景宸语塞一瞬,急急道:“这孩子日后会记在你名下抚养,与你亲生无异。” 我用力抽回手,转身便走。 孩子,我不要。 你,我也不要了。 3 顾景宸知晓小桃有孕后,几乎寸步不离。 “驸马,能侍奉您,是小桃几世修来的福气。”亭中传来甜腻的撒娇声。 我脚步一顿,只想散心,却撞见这碍眼一幕。 转身欲走。 “公主殿下也在此?” 小桃的声音响起,人却仍赖在顾景宸怀里,毫无行礼之意。 “妾身身子不爽利,请安怕是不便了,公主恕罪。” 我语气淡漠:“既如此,好生在院中将养便是。” 小桃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上哭腔:“公主放心,小桃省得,这孩子将来是要送到您膝下承欢的,定当仔细养着。” 她抚着小腹,目光却瞥向我腕间。 顾景宸搂紧她,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他看向我,目光落在我腕上那抹莹白:“昭阳,这羊脂玉镯你戴了三年了。” 指尖无意识拂过镯身。 当年那场祸乱,让我高烧,太医院束手无策,是他在寺庙前跪求七天七夜,才得此物。 戴上它,我便退了烧。 我嘴角扯出一抹嘲讽:“你想如何?” 他喉结滚动,艰难开口:“小桃近来胎象不稳,心神不宁,这镯子能否借她安神一段时日?” 我冷笑一声:“如今连我的贴身之物也想要,以后要我的公主之位,将我逐出府去?” 顾景宸开口:“这镯子也是我赠予你,如今我只是有其他用处,到时候还是会还给你的。” 语气是商量的,眼神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力。 他话音未落,我已褪下镯子,径直套在小桃腕上。 “很衬你。”我袖中指尖泛白,努力让自己镇定。 回到屋子里,我目光落在他送给我的花灯上。 却突然看见花灯底部刻着小桃二字。 那一刻,我只觉得浑身冰冷。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 隔天第二日,我躺在榻上休息。 “把这贱婢给我拖出去。”一道厉呵声响起。 我心头一跳,奔出房门,只见顾景宸的亲卫正粗鲁地扭住春枝双臂。 “住手!”我冲过去,将瑟瑟发抖的春枝护在身后,“驸马,这是何意?” 顾景宸额角青筋跳动,眼神冰冷:“这贱婢竟敢谋害小桃腹中骨肉。” 春枝嘶声哭喊:“公主!奴婢没有,冤枉啊。” 春枝是母妃留给我的人。 母妃去后,她便是我的半个亲人。 “其中必有误会。”我急声道,试图抓住顾景宸的衣袖。 他猛地甩开我,力道之大让我狠狠摔倒在地。 掌心瞬间擦破,火辣辣地疼,泪水不受控地涌上眼眶。 他冷笑,居高临下开口。 “昨日你将镯子让出来就心不甘情不愿。” “小桃今日就见红,而且春枝可是你的贴身婢女,没有你的吩咐,她怎么敢动手,昭阳,害死了孩子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伸手掐住我的下巴,眼神狠毒。 我心脏抽痛,轻声道:“我是公主,你敢对我动手吗?” 顾景宸冷笑一声:“我不能对公主动手,但是我不会放过这个贱婢!” “把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不!”我失声尖叫,一颗心彻底凉了。 八十杖,春枝一个弱女子,如何受得住。 “驸马,我信春枝,她绝不会!”我挣扎着爬起。 顾景宸只是冷漠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 “住手!”我嘶喊,扑过去想拦。 “抓住公主。”顾景宸搂着小桃,冷声下令。 两个粗壮的婆子立刻将我死死架住,任我如何踢打挣扎,都没有用。 十板子落下。 “公主,救救奴婢。”春枝叫声凄惨。 “顾景宸,本宫命令你放开她!”我目眦欲裂。 二十大板。 春枝的声音已弱:“公主真的不是奴婢。” “顾景宸,你放了她,是我,都是我指使她做的。”我泪流满面,卑微地哀求,尊严尽碎。 三十大板。 春枝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公主,别求他,不值得。” “不,顾景宸,你放了她!”我疯狂挣扎,指甲在婆子手臂上划出血痕,却撼动不了分毫。 五十大板。 春枝嘴角渗血,努力对我扯出一个极淡的笑,眼神涣散:“公主,以后保重……” “春枝!”我心脏被狠狠攫住,发出绝望的哀嚎。 八十大板后。 地上只剩一滩模糊的血肉,再无声息。 钳制松开,我瘫软在地,扑到那残破的身躯旁,指尖颤抖,不敢触碰。 “春枝,是我害了你,是我没用!” 胸口被恨意填满,我死死盯着顾景宸:“顾景宸,你不得好死!” 顾景宸面无表情。 “公主嫉妒成性,言行无状,押入祠堂静思己过,无我手令,不得踏出半步。” 婆子再次抓住我的手臂,冰冷的绝望彻底冻结了我的血液,我放弃了挣扎,任由她们拖行。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