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榜题名那天，我揣着包热乎瓜子当围观群众。
突然后领一紧，被彪悍丫鬟塞进花轿：“探花郎，我家小姐请您回府一叙！”
对面冲出另一队人马：“放屁！明明是我家小姐先看上的！”
第三队人马直接撒铜钱雇打手：“抢！谁抢到归谁！”
我抱着怀里瓜子欲哭无泪：“误会！我就是个看热闹的——”
小厮举着名牌冲进混战中心：“状元公！您的名签儿被风吹到我家小姐裙摆……呃？”
一低头，怀里“陈砚”的名签赫然在目。
背后传来阴恻恻的笑：“原来……我捉到的是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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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灿灿的皇榜，明晃晃的大字，比我这辈子见过的所有金子加起来都要亮堂。长安街头，人潮涌动，喧声鼎沸，空气里弥漫着汗味、脂粉味、还有某种烧糊了似的功名利禄味儿。刚出炉的金榜三甲名姓，足以让半个京城的人疯魔。
我，陈砚，榜上无名，纯属路过。但这等盛事，不掺和一下简直对不起自己两文钱一包的香炒瓜子。早早占了街角一块风水宝地，后背贴墙根，安全，视野也开阔。
瓜子壳儿清脆地在指尖迸裂，仁儿又香又脆。
好戏，这就开场了！
先是一顶朱漆描金小轿吱扭扭停下，领头的是个红彤彤的丫鬟，眉眼神气活现，扫视人堆的眼光跟挑大白菜似的。紧接着，又一队人马呼啦啦拥着另一顶素雅些的轿子杀到，与朱漆小轿的人马怒目而视，谁也不让谁。第三拨更干脆利落，那管事婆子扬手就是一串叮当作响的开元通宝，砸在了街边几个正靠墙打哈欠的闲汉脚边，闲汉们的困倦立马跑没影儿了，撸起袖子就上。
“动手！”一声娇叱仿佛号令。
三股“洪流”轰然撞在一起。
人群炸开锅！尖叫声，喝骂声，布料撕扯声混作一团。抬轿的互相顶杠子，扛包的互相绊脚脖子。一个被推搡得晕头转向的中年老爷，官帽都歪到了后脑勺，他那点斯文气概在洪流中脆如薄纸；一个挑着空货担的小贩惊得跳脚，担子都被人群挤得离了肩膀，货箱撞在地上摔开了盖儿，里头几个干瘪的梨子轱辘辘滚出老远，被无数脚丫子踩进尘泥。
“啧啧啧，劲道！”我看得眉开眼笑，手里剥瓜子的动作更快了，仁儿丢进嘴里嚼得倍儿香。这可比乡下看抢亲刺激多了！正看得起劲，探长了脖子，嘴里“咔吧”又是一声脆响。
就在这瓜子仁儿刚落到舌头上的一刹那——
后颈猛地一紧！
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怪力瞬间攫住了我的衣领！那感觉，活像被一只巨大的鹰爪扣住。双脚骤然离地，天地翻转！
“哇啊啊啊！”
惊呼卡在喉咙里，一大把没舍得吃的瓜子纷纷扬扬从我扬起的怀里撒了出来，如同天女散花。
“探花郎！”一个粗嘎的女声贴着我的耳朵炸响，“得罪了！我家小姐请您过府一叙！”
视线颠倒模糊间，只瞥见两团红彤彤的脸颊和一身粗布葛衣。我被头下脚上地塞进了一个四四方方、糊满红绸的空间里！
这……这速度也太快了！我还嚼着瓜子皮呢！花轿里面弥漫着一股浓烈的、劣质脂粉混合着新布料的奇异味道，冲得我脑子发懵。外面震耳欲聋的打斗声、呼喊声、马蹄声瞬间隔了一层，变得沉闷而遥远，如同隔岸观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