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从来没给过我的表情。
对我,他只有命令和审视。
“头发染回黑色,月瑶不喜欢太跳的颜色。”
“眼神再收一点,别那么活泛,月瑶更沉静。”
“走路步子放小,她骨架比你纤细。”
“笑的时候,嘴角弧度再往上提一分,像这样…”
他捏着我的下巴,指尖冰凉。
强迫我模仿他心尖上那抹白月光的表情。
像个摆弄玩偶的匠人。
这张照片像根针。
狠狠扎进我眼里。
疼得我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手机屏幕的光刺得眼睛发涩。
胸腔里堵着一团又冷又硬的东西。
屈辱。
不甘。
还有被利用完像垃圾一样丢弃的愤怒。
我猛地坐直。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三年的青春。
三年的低声下气。
三年的扮演另一个人。
不能只换来一张轻飘飘的离职单和一句“情况特殊”。
周承宇的钱,不好拿。
但我的血汗钱,必须拿回来!
我开始翻箱倒柜。
像个疯子。
在沙发缝里抠。
在床底下拖出落满灰的旧箱子。
甚至拆开了那个从公司抱回来的、轻飘飘的纸箱。
口红。
本子。
离职通知单。
我拿起那个软皮本子。
深蓝色。
封面有点磨损。
边角卷起。
这是我在公司唯一能写点自己东西的地方。
我随手翻开一页。
密密麻麻的字。
记录着日期,时间,地点。
“9:15,周总办公室。秦小姐来电,要求推掉王导饭局,理由:身体不适。周总指示:由我代去。要求:穿秦小姐那套米白色香奈儿套装(已熨烫),佩戴珍珠耳钉(小号),说话语速放慢三分之一。”
“14:00,城西疗养院。探望秦小姐外婆(第三次)。老人神志不清,误认我为瑶瑶。需陪聊一小时,喂食水果(切成小块)。周总要求:录音,事后转交秦小姐。”
“19:30,希尔顿酒店。代秦小姐出席慈善晚宴(匿名捐赠二十万,周总已付)。遭遇李公子纠缠,要求合影。周总远程指示:微笑拒绝,借口去洗手间,由安保人员护送离开。注意:李公子有搂腰习惯。”
一页又一页。
枯燥。
琐碎。
像流水账。
记录着我这三年的“替身生涯”。
秦月瑶不想做的麻烦事。
周承宇舍不得她受的委屈。
全由我,沈微,顶上去。
我翻得很快。
手指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这些记录有什么用?
证明我确实在给周承宇干活?
可这能算正式工作证据吗?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说这是我和秦月瑶的私人交情帮忙。
私人帮忙需要记录得这么事无巨细?需要穿她的衣服,戴她的首饰,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心一点点往下沉。
指尖冰凉。
就在我几乎要绝望地合上本子时,目光扫过最后几页。
笔迹有些潦草。
像是匆忙记下的。
“上周三,下午。周总急电。要求立刻赶去‘云顶’私人会所B03包房。秦小姐与某品牌方负责人发生争执,提前离场。周总命令:我需在半小时内到达,稳住局面。穿秦小姐留在会所休息室备用的酒红色长裙(尺寸略大,需用别针),佩戴她遗忘的钻石手链(价值不菲,务必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