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慧贤!”

王诗语脸色一沉,强忍着怒意和委屈。

“你这是什么话?

“如梦也是我的女儿,我岂能不痛心?”

“可今日金殿之上,你没看到吗?”

“七王爷当庭吐血,陛下龙颜震怒,老爷能全身而退已是万幸!”

“此时再纠缠,难道要拉着整个柳家给如梦陪葬吗? ”

她拉住身边女儿的手:“如燕明年就要参加选秀,这是关乎柳家未来兴衰的大事!”

“若此时再生事端,惹怒天颜,如燕的前程怎么办?”

“柳家的根基怎么办?”

她的话条理清晰,试图以家族大局压下方慧贤的怨气。

“选秀!选秀!”

方慧贤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指着柳如燕,尖声道:“她的前程是前程,我如梦的命就不是命了,我的儿子就不是柳家的根了?”

“王诗语!”

“你少在这里假惺惺!”

“你巴不得我的如梦出事,好给你的女儿铺路是不是?”

“够了!”

柳忠南猛地一拍桌案,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是一震。

他喘着粗气,眼神阴鸷地在妻妾之间扫过,最终落在方慧贤身上,带着冰冷的警告。

“吵什么吵!”

“还嫌不够乱吗?”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声音恢复了宰相的阴沉。

“明日,如剑去光禄寺上任!”

“如风,你在兵部好好当你的差,管好你的嘴,别让人抓住把柄!”

他看向两个站在角落、同样一脸愤懑的儿子——柳如风和柳如剑。

柳如风,柳家长子,在兵部任武职,性情暴躁,此刻紧握着拳头,额角青筋直跳,显然对父亲的决定极为不满。

柳如剑,柳家次子,面容阴柔些,眼神却更显狠厉,他紧抿着唇,盯着地上碎裂的笔洗。

“爹!”

柳如风忍不住低吼。

“难道就这么算了?”

“妹妹的仇,我们柳家的脸面…”

“闭嘴!”

柳忠南厉声打断,眼神如刀锋般刮过两个儿子。

“小不忍则乱大谋!”

“陛下今日给了台阶,也给了补偿,若再不知进退,就是自寻死路!”

他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刻骨的寒意。

“尉迟逸风那个病痨鬼,还有那个来历不明的贱人和她肚子里的野种…他们得意不了多久!”

他猛地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盯着柳如剑,意有所指:严子墨那个黄口小儿,不是被陛下塞进了工部,还负责督造皇陵秋祭吗?”

他嘴角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皇陵…那可是个精细活儿,容不得半点差错。”

“尤其是秋祭大典前…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耽误了工期,或是惊扰了祖宗英灵…呵呵…”

柳如剑眼中寒光一闪,瞬间明白了父亲的暗示,阴柔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辣。

“儿子明白了,定会好好关照严家那位新上任的员外郎大人。”

柳如风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露出狞笑附和道。

“还有七王府!”

“那个病痨鬼不是最宝贝那只跟她拜了堂的瘟鸡吗?”

“听说叫什么…风宝?”

“哼!一只畜生,也配当王府的祥瑞?简直可笑!”

方慧贤听到这里,哭声顿止,眼中猛地迸射出怨毒的光芒。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哆哆嗦嗦摸出一个拇指大小的青瓷小瓶,瓶身幽暗,透着不祥的气息。

她几步冲到柳如风面前,将小瓶塞进他手里,压低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风儿!拿着这个!”

“娘…娘从苗疆弄来的好东西,‘见血封喉’太显眼,这个…沾着羽毛就能要命!”

“神不知鬼不觉!”

她眼中是疯狂而扭曲的快意。

“让那只瘟鸡…还有它那个‘王妃主子’…都不得安生!”

柳如风接过那冰冷的小瓶,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阴毒,重重点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娘放心,儿子定让那只鸡,死得其所!”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冰冷的雨丝斜斜地打在窗棂上,发出细碎而绵密的声响。

书房内,阴谋与仇恨如同无形的藤蔓,在雨夜的滋养下,疯狂滋长,缠绕上每一个人的心头。

柳如风紧紧攥着那冰凉刺骨的青瓷小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瓶身捏碎。

他盯着炭盆里跳跃的火苗,那火焰在他眼中扭曲成尉迟逸风惨白的脸和严冰雪那双带着嘲讽的眼睛,一股暴戾之气直冲顶门。

“爹!”

他猛地抬头,声音因为压抑的怒火而微微发颤。

“难道我们就只能这样干等着?”

“眼睁睁看着那对狗男女在王府逍遥快活?”

“看着妹妹在娘家以泪洗面?”

“这口气…儿子咽不下!”

柳如剑阴柔的脸上也浮现出狠厉:“大哥说得对,光禄寺那点油水,打发叫花子呢!”

“陛下这分明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把我们柳家当猴耍!”

“还有严家那个小崽子,进了工部又如何?”

“皇陵?”

“哼,儿子有的是法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方慧贤见两个儿子同仇敌忾,更是悲从中来,扑到柳忠南脚边哭诉:“老爷!您听听!孩子们都忍不了啊!如梦可是您的亲生骨肉,您就真的忍心看她……”

“都给我住口!”

柳忠南一声低喝,如同闷雷在书房炸响。

他眼神凌厉地扫过妻儿,那目光中的冰冷和威压让方慧贤的哭嚎瞬间噎在喉咙里,柳如风兄弟俩也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咽不下?忍不住?”

柳忠南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刺入骨髓。

“那你们想如何?

“提刀冲进七王府杀了尉迟逸风和严氏?”

“还是去金殿之上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他昏聩?”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压抑的阴影。

“小不忍则乱大谋!这道理还要我教你们多少次?”

他走到柳如风面前,目光锐利如刀,盯着他紧握青瓷瓶的手:“慧贤给你的东西,收好了,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擅动!”

“杀一只鸡容易,但打草惊蛇,坏了大事,你担待得起吗?”

柳如风在他的逼视下,额角渗出冷汗,紧握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他又转向柳如剑:“还有你!”

“工部皇陵的差事,是陛下亲自指派的,盯着的人多了去了!”

“严子墨初来乍到,你急吼吼地跳出去使绊子,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柳家要报复严家?”

“蠢货!”

柳如剑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低下头不敢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