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相邀,裴郁没有拒绝的理由,即使我看得出来,他并不情愿。
到了御花园,姐姐拉着我笑着寒暄,还叫我们去赏据说是西域进贡的一株白海棠。
望着这抹淡雅的白色,我瞥见裴郁眉心微动,一直紧绷的神色也舒缓下来。
见他不再冷淡,姐姐笑了笑,道:「妹婿是不是想起从前的事了?」
「我还记得你十六岁那年,在边地受了重伤,抬回京师的时候就连太医都说已经是重伤不治了。」
「那时裴府都为你置办了棺椁,只有我这傻妹妹非不信,彻夜翻遍医书,找到了用白海棠化淤的方子。」
「可那时哪里是海棠盛放的季节?她倒好,瞒着全家人不说,自己偷偷去了京郊的小泉山,愣是在悬崖边找到了一株。」
「你倒是被她就回来了,可她自己也摔了个半死,差点做了鬼。」
姐姐半是调侃半是不满,可我能看出,裴郁动容了。
他缓缓握住我的手,眸中似有惭愧之色。
可气氛正浓之际,内官忽然传报,皇后娘娘驾到。
我下意识和众人一样朝皇后行礼,可待起身后,却一眼就看到,站在她身后,眉目若雪的林朝颜。
一瞬间,裴郁怔住了。
而林朝颜也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眸晶莹,似有千言万语。
而我夹在他们之中,脸上泛着僵硬的笑,心里却如洪水决堤般疼痛。
他们的眉目传情被不少人捕捉,就连皇后也似笑非笑道:「进来本宫身子不适,才叫莫言入宫陪伴,妹妹不会介意吧?」
姐姐牙都要咬碎了,毕竟裴郁和林朝颜的事可谓是众人皆知。
皇后明明知道今日我会与裴郁一同赴宴,却还是叫林朝颜相伴,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可姐姐还没回话,林朝颜却忽然淡淡道:「贵妃娘娘不必多心。」
「前些日子裴将军的确替我带了些药材,不过我一样也没收,全都送给了佛寺收留的流民。」
「我已远离红尘,自然也会远离世人,倘若贵妃娘娘实在瞧莫言不顺眼,一道旨意赐死便是,莫言绝不反抗。」
说罢,她干脆直接跪在地上,微微抬首,一副任君吩咐的模样。
姐姐与我都愣住了,裴郁却忽然抽出我的手,下意识将林朝颜扶起。
见着她眼中含泪,默默退下,裴郁隐忍着怒意朝姐姐行了一礼,又眸若寒光扫了我一眼。
「贵妃娘娘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就算有什么不是,也只是我一人的不是,与朝......莫言姑娘何干?」
「她半生飘零,孤苦无依,如今又身许佛门,命运已经如此悲惨,为什么你们还是不肯放过她?」
「我知道贵妃娘娘有权有势,可以为她人撑腰,可我裴家与林家世代交好,林家如今只有莫言一人,我便是拼上这条命,也断不能叫旁人欺辱了她。」
姐姐气愤至极,也顾不得众人在场,直接道:「裴郁!你如此护她,可有想过月仪?」
我咬住嘴唇,强咽下酸涩,却看见裴郁望我的眼神如三月春寒,料峭如冰。
他冷冷一笑,语气讥讽,轻蔑至极。
「苏月仪有您这样的好姐姐,还怕谁会欺负了她去?」
「从前她也是温柔爽朗,如今却因一些莫须有的醋意变得愈发后宅妇人做派,贵妃若是有心,好好教导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