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齐厚知道今日不能善了,便哀求道:“邓大人,念在我们多年情分上,你放了音华,我任你处置。”

邓阿做出一副有些伤感的模样说道:“哎,本座先前也没想要音华的性命,毕竟我也是看着她长大的,可惜啊,你们将那几个童子放走了,如此一来我也只能拿她献祭了。”

他看向重伤的齐厚,眼中满是讥讽:“齐厚,你以为本座要那几个阴童何用?他们不过是引动这血池封印的引子罢了!这血池之下,封印着一具幼年烛龙的骸骨!本座需要它骸骨中残留的太古龙气,助我突破《太阴炼形》的最后瓶颈,成就金丹大道!”

他指向悬浮的烛龙逆鳞:“而此物,才是关键!它是开启并汲取烛龙骸骨力量的钥匙!”

他的目光转向被束缚的齐音华,带着一种残忍的欣赏:“至于最好的祭品?呵呵,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的宝贝女儿,齐音华,她可是罕见的阴年阴月阴时生人!更妙的是,她的血脉……正是打开烛龙骸骨封印的钥匙之一!她的血,才是破开这佛门封印,唤醒烛龙骸骨力量的最佳引子!”

“不——!”齐厚发出绝望的嘶吼,挣扎着想爬起来,却牵动伤势,再次呕血。

邓阿狞笑着,指尖凌空一划!

“嗤!”齐音华手腕动脉处,一道血箭飙射而出!鲜血并未落地,而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精准地洒落在悬浮的烛龙逆鳞之上!

“嗡——!”

烛龙逆鳞剧烈震颤!贪婪地吸收着蕴含着特殊血脉的阴时之血!

其上流转的暗红血芒瞬间暴涨,化作一道通天彻地的黑红光柱,直冲地宫穹顶!

光柱之中,隐约可见一条威严狰狞的太古烛龙虚影在咆哮!

与此同时,整个血池如同被彻底点燃!暗红的血水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轰然爆发!

“吼——!!!”

一声仿佛来自九幽地狱、震碎灵魂的龙吟响彻天地!

整个明觉寺剧烈震动!地面建筑和地宫墙壁上,所有隐藏的禁制符文瞬间被激发到极致!

无数金色的梵文和古老的符文咒语如同活了过来,密密麻麻地浮现、交织,形成一张覆盖整个寺庙的巨大金色光网!光网神圣而坚固,死死地向下镇压!

然而,血池漩涡中心,一个庞然大物正顶着这金色光网,缓缓升起!

先是两根弯曲、粗壮、如同山脉般的巨大骨角!接着是覆盖着厚重骨甲、空洞眼眶中燃烧着两团幽蓝色冰冷魂火的巨大龙头骨!

烛龙的头骨!仅仅是一颗头骨,散发出的威压就让地宫中残余的贼徒瞬间爆体而亡!

玄阴子也是脸色煞白,死死抵抗!

“咔嚓…咔嚓嚓……”

在烛龙逆鳞引动和齐音华特殊血脉之力的冲击下,那由无数高僧大能布下的金色封印光网,竟开始出现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痕!

幽蓝的魂火透过裂缝,映照着地宫如同鬼域!阴寒刺骨的龙威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弥漫开来!

就在邓阿全副心神都沉浸在烛龙骸骨即将破封而出的狂喜,以及操控逆鳞和血祭的关键时刻,防备降到最低的瞬间!

一直如同幽灵般潜伏在角落阴影中、穿着黑衣的林长风,动了!

没有一丝征兆!没有一丝杀气泄露!

他将“雁回三折”的身法催动到极致,整个人化作一道融入黑暗的残影!手中长剑,凝聚着他全部的精气神,孤鸿剑意浓缩到一点,施展出最快、最隐蔽、最致命的一剑——孤鸿剑法第一式:雨燕斜掠!剑走偏锋,专破护体罡气薄弱处!

剑光如春雨惊鸿,穿帘过隙!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噗嗤!”

冰冷的剑锋,带着凝聚到极致的锋锐剑气,狠狠地刺入了邓阿的腰腹!位置刁钻,正是护体罡气因全力操控逆鳞而流转稍滞之处!

“呃啊——!”邓阿猝不及防,剧痛和惊怒瞬间淹没了他!他万万没想到,这地宫中竟然还藏着如此可怕的刺客!

金丹九转巅峰的护体罡气自发反震,将林长风连人带剑狠狠震飞出去,长剑脱手!但伤口处,一股孤高锋锐的剑气疯狂肆虐,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找死!”邓阿暴怒欲狂,反手就要一掌将倒飞的林长风拍成肉泥!

“定。”齐厚再次发声。

“啪!”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染血的鞭影如同垂死毒蛇的最后一击,狠狠抽在邓阿受伤的腰腹伤口上!正是重伤的陈伯,拼尽最后力气发出的攻击!

剧痛让邓阿的动作迟滞了万分之一刹那!

林长风被震飞的轨迹正好掠过被束缚、因失血而摇摇欲坠的齐音华!

他强忍五脏移位般的剧痛,伸手一捞,抓住齐音华的手臂,借着震飞之力,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起摔向地宫角落,暂时脱离了邓阿的魔爪!

“混账!全都给我死!”邓阿彻底暴走!金丹九转巅峰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

整个地宫如同被投入了岩浆地狱!他周身黑焰升腾,就要施展雷霆手段,将眼前所有活物连同这地宫一起彻底毁灭!

那黑焰凝聚成魔蟒冲向齐厚,林长风、齐音华和陈伯。

齐厚手托官印,施展真言术将三人拉到自己身后,同时从官印中发出一道光芒护在身前。

可邓阿的力量太过狂暴,官印在齐厚掌心剧烈震颤,印纽"啪"地断裂坠地。裂纹如闪电贯穿印体,最终在火焰的灼烧下,炸成漫天金粉。

齐厚踉跄撞在青铜柱上,嘴角溢血望着扑来的魔蟒,耳边突然响起当年恩师的诘问:"汝修文道,为权乎?为苍生乎?"

腥风扑面间,齐厚突然听见少女时读《孟子》的琅琅书声。恩师以戒尺击案的脆响在神识中炸开:"浩然之气在丹心!"

阴火蟒牙触及眉心的刹那,齐厚眼中精芒暴涨。

破碎的官印残片突然悬空凝成"仁"字古篆,浩荡文气自九天垂落——他竟在生死关头突破问心桎梏,虚空凝出大儒文胆!

"为天地立心——"

真言如黄钟大吕,幽绿火焰轰然溃散。玄阴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本命阴火正在消散,手中游弋的烛龙居然在闪烁,要变成逆鳞——大儒问心境的浩然正气,正在涤荡地宫中所有污秽!

地宫角落,倒在血泊中的齐厚,身体突然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华!

那不是真元的辉光,也不是法术的灵光,而是一种纯粹、浩瀚、仿佛承载着天地至理、人道精神的明澈光辉!

他身上的血迹似乎在光芒中淡去,痛苦扭曲的表情变得无比平静,眼神深邃如星空,仿佛看透了世间一切虚妄。

他缓缓地,从血泊中站了起来。动作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仿佛与天地同呼吸。他破损的儒衫在无风的地宫中微微飘动。

“定。”

一个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却又仿佛蕴含着天地法则的字眼,从齐厚口中吐出。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芒。只有一股无形的、浩瀚无边的意志瞬间降临!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暴怒的邓阿,周身翻腾的毁灭黑焰,刚刚举起的手掌……所有的一切,都被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力量,硬生生地“定”在了原地!连他脸上狰狞的表情都凝固了!

只有那空洞眼眶中燃烧着魂火的烛龙头骨,似乎感受到了某种令它本能畏惧的气息,发出低沉的呜咽。

问心破障,立地成圣!齐厚,于这绝境血海之中,问心无愧,终成正心境大儒!

齐厚平静地看着被定在空中的邓阿,眼中无悲无喜,只有一种洞悉本质的漠然。

然而,只有他自己清楚,强行定住一个同境界的强者,尤其对方还是魔道巨擘,对他刚突破、重伤未愈的身体和神魂是何等巨大的负担!

那看似平静的“定”字真言下,他的识海如同被亿万根针同时穿刺,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维持不了多久!

邓阿的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但这份恐惧瞬间又被一种源自金丹九转巅峰修为的疯狂凶戾所取代!

他能感觉到那股禁锢他的浩瀚意志虽然强大无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滞和虚浮!如同被蛛网粘住的洪荒巨兽,他还有挣扎之力!

“吼——!”邓阿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周身被压制得近乎熄灭的毁灭黑焰猛地窜起!

虽然无法完全挣脱“定”字真言的束缚,但他拼命催动金丹本源,身体竟开始剧烈震颤,体表覆盖的金色禁锢之光如同承受重压的琉璃,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咔咔”声,出现了道道裂痕!

他在燃烧金丹本源,强行冲击禁锢!最多一两息,他就能挣脱!

林长风抱着昏迷的齐音华,震撼地看着这一幕。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儒道巅峰“大儒”的恐怖!那已非人力,而是近乎天威!

齐厚脸色更加苍白,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他知道,自己无法彻底镇杀对方,必须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一道强横的神念如同惊雷,瞬间刺入林长风识海:

“长风!就是现在!斩他肉身!!!”

这道神念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和急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