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霓虹下的废铁

霓虹的污血浸透了纽约下东区湿漉漉的窄巷,廉价霓虹灯管嘶嘶作响,在杰克·雷纳脸上投下破碎又黏腻的光斑,如同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靠在冰冷、污秽的砖墙上,左手痉挛般地紧紧捂住右侧肋下——那里是战场留给他的永恒勋章,一片由弹片和凝固疼痛浇筑而成的废墟。每一次呼吸都像钝刀子割肉,冷汗浸透了他那件洗得发白、袖口磨破的旧军服外套。

他摸索着伸进衣袋,指尖触碰到那个冰凉坚硬的小金属盒,里面只剩最后一支“抚慰”。他熟练地取出微型注射笔,冰冷的针尖精准地抵在自己脖颈侧跳动的脉搏旁,毫不犹豫地摁下按钮。

细微的刺痛后,一股冰冷的洪流猛地冲进血管,沿着神经高速奔涌,瞬间席卷四肢百骸。那深入骨髓、几乎要把他碾碎的剧痛,像退潮般迅速消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麻木的漂浮感,仿佛灵魂暂时挣脱了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巷子尽头传来粗野的吆喝:“‘废铁’!该你上场了!别他妈趴窝!”

杰克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垃圾酸腐和尿臊味的空气涌入肺叶,反而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

他直起身,拖着那条受过重伤、走路微跛的右腿,推开那扇锈迹斑斑、嘎吱作响的铁门。

门内是另一个世界。震耳欲聋的工业电子乐疯狂锤击着空气,廉价的绿色激光束在弥漫的烟雾中胡乱切割。一个临时搭建的简陋八角笼被围在中央,汗臭、血腥气和肾上腺素的味道浓烈得令人窒息。观众席上挤满了面目模糊的人影,他们挥舞着拳头,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瞳孔深处燃烧着赤裸裸的金钱欲和对原始暴力的饥渴。

杰克的对手已经在笼中等待,一个肌肉虬结、布满刺青的壮汉,眼神空洞而凶狠。

“各位看官!”穿着劣质亮片西装的矮胖主持人跳上笼边的简易台子,唾沫横飞地对着麦克风嘶吼,“‘废铁’杰克·雷纳!前‘雷电’特种部队的王牌!真正见过地狱的硬骨头!今晚,他将继续为我们展示,‘奥丁之子’神经增幅器的惊人威力!看看科技如何让破碎的战士化身角斗场上的战神!赔率,一比三!下注!下注!把他妈的养老金都押下去!”

“奥丁之子”。这个名字像一枚烧红的铁钉,狠狠楔入杰克麻木的大脑。

观众席上爆发出一阵更狂热的喧嚣。

沉重的铁笼门哐当一声在身后落下,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杰克抬起头,目光越过嘶吼的主持人和兴奋的观众,落在笼子一角上方悬挂的巨大电子显示屏上。此刻,屏幕上正播放着一段制作精良、充满未来感的广告:

光滑流畅的金属臂环紧紧贴合在强壮的手臂皮肤上,电弧般幽蓝的光芒在臂环内部脉动流转,充满力量感。

画外音低沉有力,带着蛊惑人心的煽动性:“奥丁动力集团——重塑人类极限,让伤痕成为力量的勋章!‘奥丁之子’神经增幅器,战场归来的终极伙伴!现与‘浇愁集’系统完美联动,为您提供无与伦比的战斗支持与……终极抚慰!”屏幕下方,一行小字飞速滚动:“奥丁动力——为明日战场赋能”。

广告画面闪烁切换,最终定格在一个巨大的、简洁冷酷的徽标:一个抽象化的独眼奥丁头盔轮廓,线条硬朗,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和不容置疑的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