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以为她会为我主持公道。
直到我把所有手稿都摊在地上，她才缓缓开口。
声音冰冷地问：「陈枫，我想，你需要给大家一个解释。」
那瞬间的眼神变化，让我通体生寒。
「解释？我的手稿！我的草图！都在这里！」我挥舞着手中的手稿，纸张散落一地，那是我无数个不眠之夜的见证。
「这些！这些都是我一笔一笔画出来的！上面还有咖啡渍，还有我计算的数据！」我嘶吼着，声音在空旷的会场里显得那么无助。
可是在那些完美的、伪造的电子「铁证」面前，我这些充满人情味的手稿，反而像个笑话。
甲方代表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他猛地一拍桌子：「够了！简直是胡闹！我们『云顶之城』的项目，绝不容许有任何污点！我宣布，取消陈枫的竞标资格！」
「保安！」
媒体区的闪光灯疯狂地亮起，将我吞噬。
快门声咔嚓作响，为我的职业生涯钉上棺材板。
我被两个保安架着拖离会场。
经过评委席时，我挣扎着，死死地盯着尤丽华。
她站起身，优雅地走到我身边，周围的喧嚣似乎都与她无关。
她俯下身，一股熟悉的、昂贵的香水味钻进我的鼻腔，曾经让我感到亲切，此刻却让我恶心欲吐。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动作温柔，声音却像冷冽的刀子，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年轻人，有才华还不够，要懂规矩。」
这句话，在我脑中扔下了一颗炸弹。
我瞬间明白了所有。
什么窃取，什么污蔑，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为我量身定做的局。李伟只是台前的木偶，而她，才是幕后那个提线的人。
我被扔出大门，摔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第二天，公司解约合同和行业协会的黑名单通知，一起送到了我的手上。我成了整个行业的耻辱，一个被钉在「抄袭」耻辱柱上的（前）天才。
我的人生，从云顶，直接坠入了十八层地狱。
第 2 章
三年了。
时间能磨平一切，也能发酵一切。
比如我桌上那碗泡了半小时忘了吃的面，已经坨成了面饼，散发着一股子馊味。
显示器的光是这间出租屋里唯一的光源，照亮了我苍白的脸。
我现在的名字叫「影子」，一个在各种外包平台接散活的绘图员。
客户评价我：出图快，话少，价格公道。
今天画的是一个公共厕所的排污管线图，甲方要求精确到每个坑位的下水角度。
从「云顶之城」到「黄金坑位」，我的人生弧线，比我笔下的排污管还要流畅。
一个弹窗广告跳了出来，被我熟练地一秒点掉，但那惊鸿一瞥的画面，还是像根针扎进了我的视网膜。
是「云顶之城」的新闻。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条广告。
广告视频里，李伟站在即将竣工的「云顶之城」前，西装笔挺，意气风发。
他正对着数十个镜头，侃侃而谈，每一个字都像在赞美他自己的丰功伟绩。
阳光下，那座建筑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光，那是我曾幻想过无数次的，属于我的荣光。
我关掉视频，房间重归黑暗。心脏的某个角落传来一阵钝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