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
写字楼里死寂得只剩下中央空调苟延残喘的嗡鸣，还有我脑子里那根绷紧到极限的神经，发出的、几乎要断裂的嘶嘶声。空气沉重浑浊，混杂着速溶咖啡廉价香精的甜腻、外卖餐盒隔夜饭菜的微馊，以及几十上百个疲惫肉体在密闭空间里捂了一整天的、难以言喻的沉闷体味。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一团黏稠的、看不见的灰尘。
我，陈默，一个名字普通得像路边石头、背景干净得像一张A4纸的社畜，正死死盯着面前这台老迈的打印机。它像个风烛残年的肺痨病人，吭哧、吭哧地往外吐着纸张，慢得令人绝望。那是张伟总监明天早上九点准时要的“天翔科技”项目最终方案——我熬了整整一个月，榨干最后一点脑细胞和尊严的成果。屏幕上，那个代表文档进度的蓝色条带，蜗牛般爬行了快十分钟，才终于挪到尽头。
打印机发出最后一声解脱似的长叹，咔哒，彻底安静下来。
我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身体前倾，伸出因为长期敲击键盘而有些僵直发麻的手指，去够那叠还带着微弱机器余温的纸张。指尖刚触碰到纸面边缘——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烈刺痛猛地贯穿了我的太阳穴！
不是普通的头痛，更像是有人用一根烧红的钢针，从右太阳穴狠狠捅进去，贯穿整个颅腔，再从左太阳穴捅出来！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视野里的一切——惨白的节能灯光、堆满杂物的凌乱工位、窗外城市死寂的霓虹——全都扭曲、变形、拉长，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揉皱。尖锐的耳鸣声瞬间盖过空调的嗡鸣，直刺脑髓深处。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喉咙里挤出来，我整个人晃了晃，手指下意识地痉挛着死死抠住了打印机冰冷的金属外壳边缘，才勉强撑住没有栽倒。
这阵突如其来的、几乎要撕裂头颅的剧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白光和扭曲的景象如同潮水般退去，视野重新清晰，耳鸣也迅速减弱。但我整个人如同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后背的廉价衬衫被冷汗浸透，冰凉地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得肋骨生疼。
幻觉？猝死的前兆？
我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强压下那股强烈的心悸和呕吐感，目光重新聚焦在刚从打印机里拽出来的方案上。
不对！
纸张在手里簌簌轻响，我低头一看，心脏猛地一缩。
这不是我刚刚打印的那份“天翔科技”项目方案！
手里的纸，厚厚一沓，抬头赫然印着几个加粗黑体字：**《恒远创科核心客户数据及未来三年战略布局》**！下面一行小字标注着：**绝密·张伟总监亲启**。
恒远创科？那不是我们“星海科技”在本地市场最大的死对头吗？张伟？他一个营销总监，怎么会拿着竞争对手的绝密资料？！
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角，带来一阵刺痛。我顾不上擦，指尖发颤地快速翻动这叠凭空出现的诡异文件。一页页翻过，触目惊心的内容像冰冷的毒蛇钻进我的眼睛：
“恒远创科核心客户名单（含详细联系方式、合作深度、年度预算）…”
“未来12个月市场推广核心策略及预算分配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