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刘子洋蹲在长途汽车站的台阶上,啃着刚买的肉包子,油汁顺着手指缝往下滴,滴在磨得发亮的牛仔裤上。九月的太阳晒得水泥地发烫,混合着汽车尾气和旁边小吃摊的葱油味,往鼻子里钻,像碗没搅开的葱油面,香得有点腻人。

这汽车站在城边,叫“南关站”,一天到晚都是人,背着蛇皮袋的农民工、拖着行李箱的学生、抱着孩子的妇女,吵吵嚷嚷的,广播里的报站声断断续续,总被人群的嘈杂盖过去。刘子洋在这儿待了三天,帮人扛行李挣点零花钱,五十斤以内五块,超过的按斤加钱,昨天运气好,遇上个带了三箱特产的大姐,一下挣了三十。

“小伙,帮个忙呗?”一个拎着黑色行李箱的中年男人冲他喊,箱子看着沉甸甸的,轮子在地上拖出“吱呀”的怪响。

刘子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油:“多少斤?”

“不知道,反正不轻,”男人往候车厅指了指,“就送进去,放3号检票口那儿,给你十块。”

刘子洋掂量了一下箱子,拎起来往候车厅走。箱子确实沉,里面像装了块石头,他故意晃了晃,没听见液体晃动的声音,倒有金属碰撞的“哐当”声。

“这里面装的啥?”他随口问了一句。

男人跟在后面,皮笑肉不笑的:“没啥,些工具,给工地捎的。”

刘子洋没再问,心里却打了个问号。他把箱子放在3号检票口旁边,男人递给他十块钱,眼神往旁边瞟了瞟——那里站着个穿灰色风衣的女人,正盯着电子屏看车次,手里捏着个保温杯,指尖在杯身上来回摩挲。

男人走过去,跟女人并排站着,没说话。刘子洋收拾东西准备走时,听见男人低声说:“‘零件’到了,按老规矩。”女人没回头,只是把保温杯往手里紧了紧,杯身上印着个图案,像个打了死结的绳子,中间藏着个模糊的“熵”字。

刘子洋的脚步顿了一下。这记号他见过。上个月在一个倒闭的汽修厂,他帮老板清理废品时,在一个旧工具箱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图案,当时老板说,这是“熵组织”的标记,那片儿的地下赌场就是他们开的,放高利贷,还倒卖二手车,手段黑得很。

他假装系鞋带,蹲在地上往那边瞅。女人从风衣口袋里掏出张纸条,递给男人,男人看完塞进兜里,转身就走,没回头。女人则继续站在那儿,眼神却瞟向刘子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刘子洋赶紧站起身,往出站口走。路过小吃摊时,摊主老王冲他喊:“小刘,刚才那男的你认识?”

“不认识,咋了?”刘子洋买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

“那伙人邪乎得很,”老王往3号检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天天有人在这儿接头,神神秘秘的,上次有个扒手想偷那女的包,被俩戴墨镜的揍得满地滚,胳膊都打断了。”

“他们是干啥的?”刘子洋假装漫不经心地擦着瓶口的水。

“谁知道,”老王压低声音,“只知道领头的叫‘熵哥’,没人见过正脸,听说这汽车站的站长都得看他们脸色。前阵子查超载,别的车都罚了款,就他们那辆‘特殊 cargo’车,直接开过去了,没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