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食?呵……那是囚禁我的黄金枷锁。养兵千日?我不过是一件他萧彻为今日之局早已备好的“兵器”,一件随时可以丢弃的筹码!三年来的冷落、无视、形同陌路,瞬间都有了答案。不是他生性冷淡,不是政务繁忙,而是我这个人,在他眼中,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用途——一件在必要时可以随时牺牲的器物。
窗内,周显的声音带着一丝疑虑:“王爷,此事……是否再议?王妃她毕竟是……”
“没什么好议的!”萧彻的声音陡然转冷,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过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用她一个,换回我数十百战精锐,这买卖,划算得很!去准备吧,明日午时,依约交换。”
“是!”周显不再多言。
“哐当”一声脆响,惊碎了死寂的夜。
是我手中那碟精心制作、又冷又硬的荷花酥,终于再也端不住,重重砸落在窗下的青石板上。白腻的酥皮碎裂开来,里面猩红的豆沙馅迸溅出来,溅在冰冷的石板上,也溅在我素白的裙裾上,像一滩滩凝固的血,触目惊心。
书房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谁?!”萧彻冷厉的喝问如同冰锥刺破空气。
几乎在同一瞬间,书房的门被猛地拉开,周显魁梧的身影带着一股劲风冲了出来,鹰隼般的目光瞬间锁定了窗下阴影中、僵立如石的我。他身后的门内,暖黄的光倾泻而出,映出萧彻高大的轮廓,他站在那片光亮里,背对着门口,身影被拉得很长,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侵犯的威压。
我暴露在骤然亮起的光线下,脸上血色褪尽,惨白如纸,唯有裙裾上那几点猩红的豆沙,红得刺眼。
周显看清是我,眼中掠过一丝惊愕,随即是浓重的尴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是侧身让开一步,目光复杂地看向书房内。
萧彻缓缓转过身。
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鼻梁挺直,下颌线绷得极紧。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周显的肩膀,精准地落在我脸上。那双眼睛,我曾无数次在无人处偷偷描摹,幻想其中能有一丝温情。可此刻,那里面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惊讶,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被撞破秘密的恼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漠然。仿佛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刚刚被他判了死刑的妻子,而是一件即将被送去该去之处的、无关紧要的物品。
时间仿佛凝固了。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碎裂的酥皮碎屑,打着旋儿。空气里弥漫着甜腻到发苦的豆沙气息,混杂着王府书房特有的、墨和兵器的冷硬味道。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那目光像寒潭的水,一寸寸将我冻结。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比最锋利的刀刃还要伤人:
“都听到了?”
我嘴唇翕动,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砂砾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巨大的绝望和冰冷的愤怒在胸腔里翻滚,几乎要将我撕裂。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里,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楚,才勉强维持住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清醒。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裁决意味:“也好。省得本王再费口舌。明日午时,城外十里亭。为你的‘夫君’,为大雍的将士,做你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