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肉体的创伤尚在其次,那当众折剑的羞辱,那剑碎一刻的绝望,以及脸颊上那道象征着屈辱的血痕,如同无数根针,狠狠扎进沈知微的心里。他的尊严,他的坚持,在绝对的武力面前,被萧翊以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碾得粉碎。

萧翊看着沈知微脸上那道迅速渗出血珠的伤口,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他随手将手中的断剑扔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响,如同在沈知微破碎的心上又踩了一脚。

“带走。”萧翊松开手,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似的,掸了掸衣袖,冷漠地下令。

立刻有两名亲兵上前,粗鲁地扭住失魂落魄的沈知微。沈知微脑中一片空白,脸颊上的刺痛和心中的钝痛交织,他看着地上断成两截的“青霜”,再看看萧翊那冰冷决绝的背影,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败了。败得如此彻底,如此屈辱。

不知过了多久,沈知微悠悠转醒。

眼前一片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血腥气。他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冷的地牢之中,四肢被沉重的铁链锁住,固定在墙壁的铁环上。

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却发现那铁链的长度被精确地计算过。他奋力伸展身体,指尖向上,能够勉强触碰到地牢狭小气窗透进来的一缕微弱月光。那月光清冷、遥远,带着一丝虚幻的希望,仿佛是自由的象征。

然而,那“三尺七寸”(或描述为“堪堪让他指尖能碰到月光,却无法让他站直身体”)的铁链长度,又在他即将触碰到希望的边缘,将他死死地拉回现实的囚笼。他只能维持着一个半跪半坐的屈辱姿势,仰望那一小片窗格中的月光,感受着那份看得见、摸不着的绝望。

希望与禁锢,竟在这方寸之地达成了一种残酷而讽刺的平衡。

日子在黑暗与孤寂中缓缓流逝。萧翊并未杀他,却也未曾提审他,仿佛将他遗忘在了这地牢深处。每日只有粗劣的饭食送来,提醒他还活着。

偶尔,萧翊会“纡尊降贵”地来到地牢,站在牢门外,像审视一件物品般审视着他,眼神复杂难辨,却从不开口。沈知微则始终沉默,用沉默来守护他仅存的尊严。

直到一次,萧翊似乎是随口吩咐,将他从地牢中提出,带到了自己位于侯府深处的书房。

书房布置得意外地雅致,并非沈知微想象中的武将风格。书架上摆满了经史子集,空气中飘散着墨香与淡淡的檀香。

“在这里待着,替本侯整理这些旧书。”萧翊丢下一句话,便转身去了内室,留下沈知微一个人,依旧戴着镣铐,行动受限。

沈知微不明所以,但也无力反抗。他拖着镣铐,蹒跚地走到书架前,目光扫过那些典籍。突然,他的目光被一本封面古朴的《山河志》吸引。

他伸手取下,缓缓翻开。书页泛黄,字迹古朴。当他翻到其中一页,描绘着一处江南水乡的景致时,身体猛地一僵。

那是一幅“桃花渡”的插画。画中,春水初生,桃花灼灼,渡口泊着一叶小小的乌篷船,岸边有两个模糊的孩童身影,正在追逐嬉闹……

这场景,这画面,竟与他多年来反复出现的一个梦境,一模一样!

梦中,也有那样绚烂的桃花,那样清澈的流水,还有一个模糊的、与他一同玩耍的小小身影……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孩童时期模糊记忆的碎片拼凑,却没想到,会在萧翊的书房里,看到如此清晰的印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