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越是这样劝我，我心里就越是发冷。
她巧妙地避开了我的问题，言语间全是催促我“放下”的暗示。
我不再追问，只是低头喝粥，心里却已经有了计较。
苏晴靠不住，我得自己找线索。
那个“晨曦”基金，是最大的疑点。处理这么大一笔资产，必然要通过律师。
我动用了这几年做直播积攒下来的人脉，几通电话打出去，许了几个合作资源，终于拿到了一个名字。
陈飞。
陆深生前最信任的法律顾问，也是他公司的元老，说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电话拨过去的时候，我的手心全是汗。
“喂，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冷静、低沉，带着一股子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职业化。
“陈律师，我是姜晚。”
对方沉默了几秒，语气没什么变化：“姜小姐，有事吗？”
“我想问一下关于陆深遗产的事情，特别是‘晨曦’基金……”
“抱歉，姜小姐。”他干脆利落地打断我，“陆总的后事已经全部处理完毕，所有流程都合法合规。我无可奉告。”
“可是……”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他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一种警告，“为了你自己好，别再查了。”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
我握着听筒里“嘟嘟”的忙音，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无力感和挫败感像潮水一样涌来。
我把自己扔在沙发里，盯着天花板发呆。陆深那张带血的脸，和陈飞冰冷的警告，在我脑子里来回转。
不对。
陆深是个心思缜密到变态的人，他做事，向来喜欢留后手。陈飞是他的心腹，如果不是有天大的理由，绝不会是这种态度。
除非……是陆深自己下了命令，让他闭嘴。
是什么样的命令，能让一个金牌律师守口如瓶到这种地步？
我强迫自己回忆和陆深有关的一切，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细节。
猛地，一个画面闪过我的脑海。
有一次，陆深拉着陈飞非要投资一个什么新能源项目，说得天花乱坠，被陈飞三言两语就给否了。后来证明陈飞是对的，那个项目是个大坑。陆深为了感谢他，非说要包下杭州最好的茶庄，让陈飞喝一辈子的明前龙井。
陈飞当时哭笑不得，说：“陆总，心意领了，我只喝西湖边那家‘龙井问茶’的手工茶，别的喝不惯。”
“龙井问茶”！
这个细节，除了我们三个人，绝不可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拨通了陈飞的电话。
“姜小姐，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
“陈律师，我不想查了。”我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沙哑，“我就是……就是想不通。陆深这个人，有时候聪明，有时候又傻得可以。他答应你的‘龙井问茶’，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清晰地听到他陡然加重的呼吸声。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重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沙哑：“……你在哪里？”
我们在一家僻静的茶馆见了面。
陈飞比我记忆中苍老了许多，眼窝深陷，满是红血丝。
他沉默地给我倒了杯茶，茶香清冽，正是“龙井问茶”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