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和傅西洲最相爱的那年,发现妈妈是破坏傅西洲家庭的小三儿。
傅西洲和我大吵一架之后分手,一走就是三年。
他终于回来了,却是为了和新女友结婚。
昏暗的包厢里,我借着酒劲勾起他的下巴:“做我一周的情人好不好?”
他厌恶地推开我,却在我点开一段亲密视频时脸色大变。
“我们是名义上的兄妹,却疯狂到这种程度,你猜我把它公布出去,正在融资紧要关头的傅氏会怎么样?”
傅西洲阴沉着脸捏住我的下巴,眼尾泛红:“好,一周!之后再也不许来纠缠我!”
我当然不会再纠缠他。
因为我癌症晚期,只有一周可活了。
1
我跨坐在他的腿上,指尖旋开他的衬衫纽扣,探进他的衬衫里到处点火。
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木樨香,我情难自禁,喃喃低语:“西洲,这些年你想过我吗?”
“我对你,只有恨!”
我苦笑,哑着嗓子说:“我知道......”
但下一秒,滔天的病痛来得猝不及防,我猛地推开傅西洲,却被他霸道地重新压在身/下。
傅西洲狭长的眸子里闪过轻蔑:“别玩欲迎还拒,恶心!这不是你想要的吗?我给你!”
他恨不得用疯狂的撞击将我碾碎成尘。
我疼得眼前发黑,却还是咬着牙媚笑:“这么野,不会在国外没碰过女人吧?怎么?对我旧情难忘?”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看上你!”
傅西洲漫不经心的话,像绵密的针刺得我一阵心痛。
情事结束,傅西洲一把推开我,眼底的嫌恶和鄙夷都懒得掩饰。
手机响了,是傅西洲的新女友江年年。
“西洲,我发烧了,好难受......”
傅西洲皱眉:“我马上过来!”
我紧紧攥住他的衣角,红着眼乞求:“抱抱我再走好吗?”
“不好!”
他用指腹蹭了蹭我的嘴唇,猛的推开我就往外走。
我厚着脸皮要搭他的车,他断然拒绝。
“我的车,只有我的女人可以坐!”
所以,我不配!
我苦笑着问:“你爱她吗?”
“她是和我相伴余生的人!”
我的心不由一阵钝痛。
这句话,他也对我说过。
只可惜,人心易变,眨眼已经物是人非。
我苦笑:“傅少爷,别忘了咱们的一周之约?”
傅西洲扔下一盒事后药,冷冷地说:“吃了!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年年误会!”
说完,绝尘而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视线。
病痛毫无预兆再次席卷而来,我疼得眼前发黑,直到抖着手握住口袋里的吊坠才稍稍缓解。
那是傅西洲送给我的第一件礼物,我一直带着,从未离过身。
一天后,傅西洲打来电话。
“怎么?想我了?”
“听说你这些年经常去医院看我妈妈!”
我以为他会说谢谢,没想到他的声音瞬间冷下来:“以后别去了,我妈妈不想看到你,而且被年年撞见也不好!”
傅父和我妈在一起之后就再没管过重病的傅母,医药费一直是我在同时打好几份工在维持,几次病危急救也是我签的字。
傅母不领我的情,对我非打即骂,我都可以忍,唯独傅西洲的态度让我心寒。
我忍不住反问:“我是你妹妹,被她撞见怎么不好了?”
“妹妹?可以和哥哥上/床的妹妹吗?你最好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从我蓄意勾引他开始,就已经作好被他撕碎尊严的准备。
可我的心还是很痛是怎么回事?
我翻开遗愿清单,第一件必做的事就是拍婚纱照。
女人这辈子总要穿一次婚纱,无人可嫁,那就自己嫁自己好了。
我没想到会在婚纱店遇到傅西洲和江年年。
两人深情对望,眼神拉丝。
那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难言的酸涩自心底蔓延至全身。
我想转身离开,傅西洲似有所感,猛地转头看过来,眼神冰冷如刀。
“你怎么来了?”
江年年居然知道我是谁,主动拉住我的手。
“林夕,我经常听西洲提起你,他说你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2
最疼爱的妹妹吗?
我想象不出傅西洲说这话时的表情。
他不心虚吗?
门外出现一个男人,眉眼和傅西洲有几分相似。
他快步走过来,温柔地牵起我的手。
“一眨眼就看不见你了,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让我好找!”
江年年疑惑皱眉:“这位是......”
“我叫洛东君,是林夕的男朋友!”
我怔了怔,勉强挤出一丝笑,熟稔地挽住他的胳膊。
“哥哥,嫂子,我们要去看电影了,再见!”
我能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盯着我,却不敢回头去确认是不是傅西洲。
前男友救场,总算把我从尴尬中解脱出来。
没想到,他伸手跟我要五万。
“你和傅西洲的事我早有耳闻,我配合你演戏,你理应给我酬劳!”
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跟我要钱了,要是放在以前,我不会给他。
“一万!多一分也没有!”
“也行!够我去赌几场了!”
我回到家时已是深夜,一开灯,被沙发上坐着的人吓了一跳。
我妈嫁给傅父后,让我跟着她一起去住豪宅,我没答应。
这栋老房子里有爸爸的痕迹,我不想离开。
傅西洲没有为贸然闯入道歉,淡淡地说:“没想到密码是我的生日!”
“来找我有事?”
傅西洲抓住我的肩膀,把我甩到沙发上,红着眼捏住我的下巴。
“年年生理期,碰不得!”
我指尖蜷紧,刺进皮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如此!”
“不然呢,你以为我是吃那个男人的醋?”
我没说话,主动吻上他的唇。
意/乱/情/迷之时,他喃喃喊出“夕夕”两个字。
久远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我拼命忍住鼻涩,生怕自己哭出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间便利店。
他是顾客,我是店员。
半夜店里人少,我饿了,给自己煮了一份关东煮。
他要了一罐啤酒,一袋花生米。
我看他长得帅,忍不住和他攀谈了几句,竟无意中发现我们是校友。
有一搭没一搭竟然一直聊到天亮。
我们互加微信,成为朋友。
有一次他喝醉了,说了很多话,我们异口同声说出“我喜欢你”。
双向奔赴的爱情总是令人难忘。
我们哭得像两个傻子。
他第一次吻我,第一次喊我“夕夕”。
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可惜命运弄人,我依旧爱他,他却因为我妈恨我入骨。
“你早就知道你妈和我爸的关系,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他提出分手那天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想说我不知道,可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走了。
他恨我让他陷得越来越深,无法自拔。
这三年来,我一直试图找机会跟他解释,可他拉黑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
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他已经有了未婚妻,这下连解释的必要都没有了。
看我分神,傅西洲皱眉,一口咬住我的肩膀。
“专心点儿!”
我疼得尖叫出声,眼泪终于喷涌而出。
他没有丝毫疼惜,反而动作更猛。
傅母病危的消息传来时,天刚蒙蒙亮。
我放心不下,跟着傅西洲一起去了医院。
傅母看到我,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让我滚。
我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走廊里冻得瑟瑟发抖,耳边传来傅母歇斯底里地嘶吼:“西洲,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妈,就一辈子不要和林夕在一起!我要你发毒誓!”
“她们母女就是一对狐狸精,把你们父子的魂儿都勾走了!你还在犹豫什么?你不答应我,我死不瞑目!”
3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傅西洲的声音微微发颤:“我答应您!”
傅母仇恨的目光透过门缝落在我身上,我说不出此时是什么心情,哭着落荒而逃。
倾盆大雨悄然而至,病痛再次发作,我倒在路边的水坑里。
止痛药就在口袋里,可我却连伸手去拿的力气都没有。
活着好痛苦。
以前觉得一周太短,现在却觉得格外漫长。
这具衰弱的身体已经承载不了太多的情绪,不如就这么死去吧。
我睫毛轻颤,缓缓闭上双眼。
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是路过的好心人把我送来的。
主治医生忧心忡忡地说:“住院治疗吧,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我苦笑:“我只想体面地死去!”
医生长叹一声,沉默了。
我顶着高烧去选墓地,阴魂不散的洛东君又出现了。
“给我点儿钱!”
还是熟悉的台词。
“我快死了,手里只有十万,勉强够买一个骨灰盒,一块儿最便宜的墓地!”
洛东君明显不信:“你好歹也是傅家千金,怎么可能没钱?别哭穷了!”
我打开手机银行给他看。
他的脸色僵了僵:“你妈不管你?”
“她没管过我,要不是我爸活到我成年,我早死了!”
大概看我实在不像在说谎,他讪讪地爆了几句粗,走了。
我突然剧烈咳嗽,鲜血从嘴里喷溅出来,白色的裙子都被染红了。
“知道我要来,特意跑到这儿来装病博同情是吗?”
傅西洲冷着脸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我......”
“滚!别扰了我母亲的清静!”
他抱着一束花走进墓园。
我这才知道,他的妈妈也葬在这里。
本来还没想好要不要买在这里,看到他,我直接找推销员定了这里的墓地。
等我死了,他每次来祭奠母亲,说不定愿意顺便看我一眼。
这个“说不定”竟让我开心了很久。
买了墓地,就没钱买骨灰盒了。
我应聘去了原来那家工作过的便利店打工。
江年年出现时,我疑惑地皱眉:“找我有事吗?”
她走到我面前,笑眯眯地说:“听说你来这儿上班了,我给西洲炖了点儿补品,给你留了一份,希望你收下!”
我心里觉得不对劲,可出于礼貌还是接过了保温盒。
她凑近了些,压低嗓音说:“你勾引西洲的事我都知道了,明天你的私/密照就会出现在头版头条,傅氏会彻底毁在你手里。你猜西洲会不会气得杀了你?”
我怒火中烧,下意识地推了她一把。
保温饭盒被她扬到半空,盖子不知怎么弹开了,热汤不偏不倚洒到她脸上。
她捂住脸尖叫。
傅西洲冲进来,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甩下一句“你给我等着”,打横抱起江年年冲了出去。
4
“不是我......”
我喃喃出声,可惜傅西洲听不见了。
即使听见他也不会信。
一个小时以后,我的私密照登上热搜,傅氏股票狂跌,我也成为骚浪贱的代名词被疯狂网暴。
有人冲到便利店来问我一晚多少钱,可不可以包夜,还有人带着臭鸡蛋烂菜叶子来砸我,我没法工作,又不敢回家,只能跑去城郊的小旅馆避风头。
深夜,我正被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几个黑衣人破门而入把我绑走了。
我昏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一盆冰水泼醒。
几个猥琐的中年男人浪笑着对我上下其手。
我拼命挣扎,蜷缩成一团,愤怒大喊:“别碰我,不然我的家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为首的黄毛呲牙大笑:“你的家人?傅西洲吗?就是他派我们来的,他说了,留你一条贱命,其他的,随便我们怎么玩!”
“傅西洲”这三个字生生把我钉在原地。
“小美女,你的照片我们是看过的,不过你比照片上还要漂亮。我们哥几个有福了,这辈子值了!”
病痛再次袭来,我大口大口地呕出血来。
他们惊愕地停下了动作,面面相觑。
“这女人是什么做的,怎么还没碰就这样了?”
“这么吐下去,会死的!到时候咱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几个人仓皇逃跑。
他们都没注意到,我挣扎的时候,后脑勺戳进墙上凸起的铁钉。
随着时间流逝,我的意识迅速涣散。
疼痛几乎将我贯穿,我却还是疯了一样想见傅西洲最后一面。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男人。
我费力地勾起唇角,轻轻地唤了一声“西洲”。
“是我,洛东君!”
我好不容易攒起的一口气松了大半。
做梦都没想到,在我人生的最后一时刻,陪在我身边的竟是替身前男友。
“能不能......看在我给过你钱的份儿上,把我送到殡仪馆,火化下葬?”
洛东君把我抱进怀里,哑着嗓子说:“我现在带你去医院,说不定还有救......”
“我癌症晚期,本来就快死了......”
洛东君泣不成声:“我真是该死,你都这样了,我还跟你要钱!”
没有时间了。
我的声音越来微弱:“帮我转告傅西洲,我不恨他,我祝他和江年年幸......”
没来得及说完,我的手更无力垂下。
灵魂飘出体力,或许是执念太深,眨眼便飘到了傅西洲身边。
他和江年年的婚礼进行到一半。
正好到了交换戒指的环节。
穿上结婚礼服的他看上去比平日更加英挺俊朗,只是一向肃冷的脸莫名变得心事重重,司仪提醒了好几遍,他才像是猛然回神。
江年年喜极而泣,主动把手伸到傅西洲面前。
“西洲,我暗恋了你十年,终于等到你了!”
台下已经有年轻的女宾客感动得落下泪来。
戒指套到一半,傅西洲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
他转头问助理:“去查查夕夕在哪里?”
江年年的脸色僵了僵:“不用查,我刚才还看到她了。她和她妈妈一起来的,可能是去卫生间了!”
心口的钝痛压着傅西洲,他看助理没动,冷着脸怒吼:“快去!”
他话音刚落,警察突然出现。
“城郊发生一起命案,死者叫林夕,她生前只和你联系过,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傅西洲脸色大变,发出困兽般的嘶吼:“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
(卡点)
第二章
5
婚礼现场瞬间嘈杂,议论声四起。
“林夕死了,警察怎么会来找傅西洲呢?不会和他有关吧?”
“网上一直在疯传林夕的私密照,听说她的私生活挺混乱的,玩得很花,说不定是抢了谁的男朋友被报复了......”
傅西洲握紧双拳,指尖的刺痛让他混沌的大脑稍稍清明。
他转头看向江年年:“你不是说刚刚还看到过林夕吗?”
“是......可能我......看错了......”
江年年不敢直视傅西洲的眼睛,迅速转移话题:“警察同志,能不能等到我们婚礼结束再去警局?”
“你也要一起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警察把手铐扣到江年年手腕上。
“有几个嫌疑人落网,他们供认是你指使他们侵犯林夕,导致她意外死亡的!”
“侵犯”两个字像巨石猛然砸在傅西洲的头上,他瞪着血红的双眼,眼底杀意浓重。
“江年年,你怎么会......”
她看上去端庄优雅,连他都以为她是标准的贤妻良母。
没想到她竟心如蛇蝎!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什么都没做,一定是误会!”
江年年踉跄着躲到父母身后,说什么都不肯去警局,警察无奈,只好强行带走了她。
警察告诉傅西洲,林夕给他打过好几通电话他都没有接。
他打开手机,通话记录一片空白。
不用说,一定是江年年删掉的。
如果他接到她的电话,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念头一直在他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
他在警局录完口供之后,提出想去停尸间看看林夕。
到了门口,他却突然迈不动步子。
他希望看到他,又害怕看到她。
她真的死了吗?
直到现在他都消化不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如果不进去,他还可以抱有一线希望。
一个瘦削的女人躺在停尸台上,安详得像是睡着了。
傅西洲摇摇晃晃走过去,怎么都无法把眼前这具尸体和那个潇洒肆意、倔强任性的林夕联系在一起。
“你怎么睡在这里?冷不冷?”
他颤抖着握住她的手,自她掌心传出的冰寒瞬间钻进他的骨缝。
“啪嗒”一声脆响,傅西洲低头看去,是从她手里滑落的吊坠。
那是他送给林夕的第一份礼物。
那时候他刚刚发现父亲出轨,和他闹得很僵,打死不肯进他公司上班,自己创业办公司。
手里没什么钱,什么都只能买最便宜的。
林夕嘴上嫌弃寒酸,却小心地把吊坠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笑着在他脸颊上印下一个甜蜜的吻。
那天,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的日子。
正好是5月21日。
林夕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塞进他的指缝里。
“521,我爱你,今天是个好日子!”
她笑得天真明媚,他的心里一片阳光,忍不住接了句:“以后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他对浪漫过敏,从不说甜言蜜语,那是他第一次脱口而出,也是最后一次。
此时,傅西洲盯着那枚染了血的吊坠,只觉胸口阵阵钝痛,几乎无法呼吸。
他突然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警察扶住他,他颤声问:“我能见见洛东君吗?”
6
他来警局的时看到他了,而且警察说过,是洛东君报的警,他是陪着林夕走过生命最后时光的人。
看到傅西洲,洛东君突然暴怒,狠狠给了他一拳。
即使被警察死死拦住,他还是疯了似的试图挣脱继续教训傅西洲。
“林夕癌症晚期你不知道吗?为什么还要把她的私密照发到网上?”
“你到底有没有人性?为了给江年年报仇,你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做啊,是江年年陷害她的,你是不是瞎了?你什么都看不到吗?”
洛东君因为赌博被抓来警局多次,在警察们的印象中他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义正辞严。
傅西洲惨白着一张脸垂下头。
“我不知道她得了绝症......”
“放屁!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傅西洲突然想起来,他在墓园门口见到林夕时她吐血的画面。
他以为她是装的。
当初他提出分手时,她坚决不同意,假装上吊,假装服毒,每天变着花样逼他留下。
他以为她又故伎重演。
原来,她真的快不行了......
他好傻,那么刺目的红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林夕从不做没有理由的事情。
他早该想到的,她逼着他做一周的情人,就是希望临死前再被他爱一次。
可是他都做了什么?
他一次一次地拿江年年刺激她,一次一次伤害她,让她带着无尽的绝望和遗憾在痛苦中死去。
如果三年前他没有执意和林夕分手,如果他比像以前一样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如果他第一时间知道她得了癌症,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同?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
她彻底离开了这个世界。
而他,彻底失去了她。
他愣了好久,才缓缓走到洛东君面前。
“夕夕临死前还说了什么?”
洛东君想到林夕,终于慢慢冷静下来。
“她说,她有一本日记,希望我交给你。”
傅西洲拿到那本日记以后,只看了一页,就哭到失声。
“我并不知道妈妈是破坏西洲父母感情的小三儿,我和西洲是同一天知道的,可是不管我怎么诅咒发誓,他都不肯相信!我好像快要失去他了,怎么办?我不能没有他!”
“西洲要出国,他不要我了!我试过很多办法挽留他,可是没有用!没有他的日子,我要怎么过下去!”
“我每一分钟都在疯狂地想他,可是他不会再回来了,我只能靠着咀嚼和他的回忆慢慢熬日子了!”
“今天看到一个男人,长得有点儿像西洲,他向我表白,我答应了,可是我从不让他牵我的手,更不允许他吻我,他受不了,和我分手了!我觉得对不起他,因为我不爱他!”
她的日记每一篇都很短,字也越来越潦草。
中间有大片的空白,只有一页上面龙飞凤舞写着三个大字“抑郁症”。
7
从那之后,她每天都在思考自杀的方式。
她妈妈主动来找她,说自己一直想再生一个孩子,做了很多次试管都失败。
她意识到自己这辈子只有林夕一个孩子,决定对她好一点儿。
那段时间,她妈妈陪她定期去看心理医生,她的抑郁症终于有了缓解。
她遇到了洛东君,一个和傅西洲有五分相似的男人。
为了把他留在身边,她拼命赚钱替他还赌债,直到她被查出患上癌症。
她和洛东君分手了。
可是他偷偷在她手机里安装了定位软件,就是为了方便找她要钱。
她看上去清冷凶悍,其实非常容易心软。
本来存款就不多的她,维持傅母的治疗已经很艰难,根本拿不出钱来再帮洛东君。
她想过用化疗延续生命,无奈之下向她妈妈开了口。
她妈妈哭着说傅父又有了新的情人,每个月只给她一点儿固定的生活费,她自己都不够花。
林夕看到母亲穿金戴银,出手阔绰,根本不像缺钱的样子,可她不愿意给,自己也没有办法。
她决定放弃治疗那天,只写了一句话:“其实死了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早一点儿去天堂见爸爸。”
那句话被眼泪打湿,字迹很模糊。
傅西洲近乎自虐地一遍一遍看着这句话。
那时的林夕一定是绝望到了极点才会那样自我安慰。
傅西洲一直以为自己是很爱林夕的,即使对她有再多的恨,也压不住那份真挚的爱。
可是,他懦弱地选择了逃离。
他在林夕最需要爱的时候跑去国外过自己的清静日子了。
他根本不配说爱!
日记本缓缓地翻过一页又一页。
终于还是翻到了最后。
“我爱傅西洲,永远!”
时间是她去世的前一天。
傅西洲把日记本紧紧抱在怀里,眼泪再次决堤。
他把自己关在那间屋子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行尸走肉一般。
直到林夕妈妈出现,问他可不可以作为林夕的家人给江年年出具谅解书,傅西洲暗淡的眼神才有了波动。
“这还用问吗?江年年害死了林夕,她理应付出代价!”
林夕妈妈为难道:“可是江家和傅家有合作......”
“替夕夕讨回公道重要,还是合作重要?”
林夕妈妈小声嘟囔了一句:“她就是没被杀,过不了几天也会死!”
傅西洲随手抄起一个花瓶狠狠砸到林夕妈妈脚边。
她吓得尖叫着后退了几步,脸色惨白。
“这是一个母亲应该说的话吗?林夕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她被人害死了,她死不瞑目!”
傅西洲瞪着血红的双眼,字字如刀。
林夕妈妈边抹眼泪边说:“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你敢签谅解书,我就敢杀了你!我说到做到!”
林夕妈妈知道傅西洲的脾气,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敢再说话。
看到她转身要走,傅西洲哑着嗓子问:“为什么骗我说,夕夕早就知道你和我爸的事?她根本毫不知情!”
“我对不起你们!我不这么说,你们俩就会结婚,那样,我就不能嫁给你爸了。”
8
为了她的幸福生活,她宁肯牺牲掉女儿的爱情。
真是够自私!
傅西洲苦笑,他早就知道林夕妈妈的为人,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她是骗他的呢?
他曾是林夕的依靠,是她的全世界,可他说走就走,无情地丢下了她。
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她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傅西洲喉咙里泛起浓烈的铁锈味,猛地吐出一口血。
林夕妈妈吓坏了,赶紧打急救电话。
傅西洲昏倒的前一秒突然想,不如就这么死了吧,他实在不想在无尽的愧疚中度过余生。
他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以后。
林夕妈妈不敢私自火化林夕的尸体,担心傅西洲会责怪她,一直在等。
直到葬礼结束,傅西洲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他很少说话,多数时间都是沉默,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有的事情都在提醒他,林夕死了,他自己也一直对自己这么说,可他还是无法接受,想哭却哭不出来,整个人像是被绑了铅块漂浮在海上,生不如死。
江年年和那几个男人被判刑那天,他带着判决书去看林夕。
“他们有罪,我也有罪,我对不起你......”
他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被火舌舔成灰烬,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刚才江年年在法庭上大闹了一场,她对着旁听席上的傅西洲破口大骂。
“傅西洲,你并不无辜。你真的爱林夕吗?你要真爱她,三年前就不会走,你会永远和她在一起。你这个懦夫,你这个伪君子,你爱的只有你自己!”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傅西洲被戳到痛处,眼红得像染了血。
他无法反驳,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勾起一抹惨笑。
墓碑上刻着“林夕之墓”,是他一笔一画亲手刻上去的。
他想过刻“吾妻之墓”,可那个念头一闪即逝。
因为他知道,他不配!
连一份从一而终的爱情都无法给她,让她带着无尽的痛苦和遗憾离世的男人,有什么脸以她丈夫的名义为她立碑?
傅西洲怔怔出神时,一只白色的小鸟飞过来,在他头顶盘旋了很久之后落到他的肩膀上。
他摊开掌心,它竟然乖顺地跳了上去。
它似乎并不怕人,眼神清澈明亮,还拿小嘴轻轻蹭了蹭傅西洲的手腕。
一种说不出的亲近感让傅西洲忍不住喃喃出声:“夕夕,是你吗?”
神奇的是,那只小鸟像是听懂了似的,居然点了点头。
傅西洲眼眶微红,声音颤得厉害:“我对不起你,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可是,如果有来世,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好好再爱你一次吗?”
那只小鸟垂下头,像是陷入了沉思。
傅西洲一眨不眨地看着它,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当他看到小鸟摇头时,瞬间泪如雨下。
她不愿意!
她被伤得太深,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那你能跟我回家吗?陪我几天好不好?”
小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展开翅膀飞走了。
傅西洲追着那只小鸟的方向跑了很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
9
我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围着我的中年男女喊我安安。
陌生的记忆潮水般袭来。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重生了。
城郊一对普通的工薪夫妇生了一个低智的女儿,可是他们很爱这个孩子,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把她养到二十岁。
一场意外车祸让她变成了植物人,前几天她突然病情恶化,可就在医生宣布她脑死亡时,她却奇迹般地醒了过来。
我没想到上天,垂帘给了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爸爸妈妈发现我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孩子,也许意识到他们的孩子走了,现在这个不过是一个占据着女儿身体的陌生人,可他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爱着我。
我试着去回应他们的爱,很快便适应了这个新的家庭,体会到了久违的亲情。
虽然午夜梦回还是会为前世经历的种种潸然泪下,可我一直在提醒自己,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可是母亲离世的消息还是让我瞬间破防。
温婉容,那个给了我生命却没有给我多少母爱的女人,在捉奸傅父和情人的路上车祸去世。
她一个亲人都没有,谁给她收尸?
我悄悄去了趟傅家,惊讶地发现捧着骨灰盒的人是傅西洲。
他恨了我妈妈那么多年,竟然愿意以晚辈的身份为她料理后事,这让我很意外。
我本来只是想跟到墓地去悄悄看一眼就走。
没想到被傅西洲认出来了。
他目光坚定地朝我奔过来,哭着勾起唇角,从来高冷倨傲的男人像一个疯子,紧紧抱住我,一遍又一遍说着“夕夕别走”。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林夕!我是......”
“我没说夕夕姓林,你怎么知道?”
他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穿人的灵魂,他不停地问我问题,我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很久,越解释漏洞越多。
最终我无奈放弃,承认自己是林夕。
“我们重新开始吧?”
傅西洲滚烫的呼吸落在我耳边,几滴清泪淌下来,灼得我心底一阵刺痛。
我抬起头,望进他深色的瞳仁,泪珠一滴一滴滚落下来。
“我承认我放不下你,可是,我对你的爱已经很少很少了,或许我很快会爱上别的男人。到时候,你愿意放我走吗?”
他把我抱得更紧,几乎要把我整个人嵌进他的骨血之中。
“没关系,只要你回到我身边就够了。而且,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让你永远都舍不得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