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在徐翠莲的帮助下,盛安推着满满一车东西回到家里。
徐瑾年在夫子那里,家里只有徐成林一个人。
突然听到儿媳妇和妹妹的声音,徐成林心里一紧。
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刚要出声将妹妹叫进来问一问,徐翠莲就兴冲冲地推门进来,圆圆的脸上笑出深深的褶子:
“二哥,咱们安安真厉害,第一天摆摊生意就火了!你是没看到那人挤人的场景,一个个恨不得挤进锅里去!”
“真的?”
徐成林很惊讶,想到儿媳妇的手艺,他又觉得很正常。
“安安做的吃食很好吃,受客人们的欢迎不奇怪。”
徐成林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自豪,说出这几天吃盛安做的饭的感受:
“这孩子做的饭,我一闻到味儿就想吃,这两天手脚有了些力气,一时半会儿应该死不了。”
徐翠莲喜出望外,激动地走上前仔细观察自家二哥的气色:
“瞧着是好多了,我听二哥说了一长串话,没像之前那样喘得厉害,看样子是真要好了!”
徐成林笑呵呵:“都是安安的功劳。”
徐翠莲听完,越发觉得盛安这个侄媳妇娶对了,才进门二哥的身体就有所好转。
盛安拎着沉甸甸的钱袋子进屋,没有错过屋里二人对自己的夸夸。
她笑了笑,没有进去凑热闹,将钱袋倒在桌子上,清点今日的总收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徐翠莲也走出来帮忙一起数。
数完后两人一合计,一共二百七十六文钱。
扣除猪肉、面粉、柴火等成本,利润约莫有一百七十文。
“太好了,一个月下来,最少能赚个四五两银子,比你公爹在码头当管事挣的还多。”
徐翠莲欣喜不已,完全没想到卖馄饨这样的小本生意,赚头竟然这么大。
盛安倒是不意外。
前世那些卖街头小吃的,看起来十分不起眼,辛苦两三年在小城市供套房不成问题。
徐翠莲想到今早的忙碌,开口对盛安建议道:
“你做的馄饨好吃,以后生意会越来越好,若实在忙不过来,不如让你奶奶过来帮你。”
种地又累又苦,还挣不了几个钱。
不如好好经营馄饨摊子,侄媳妇每月给亲家奶奶算工钱,这比种地轻松多了。
“嗯,再摆两天看看,要还是像今早这样忙碌,我就请奶奶过来帮忙。”
盛安嘴上应承着,心里更想找个手脚勤快的年轻人。
不是嫌弃盛奶奶,是盛奶奶年纪大了,让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忙活,很容易将她老迈的身子骨拖垮。
徐翠莲很忙,跟盛安聊了几句就走了,也没要盛安递过来的猪肉钱,只让她自己先记账,月底再一起算。
盛安感激徐小姑一家的帮助,打算过两天买点好酒好菜,请小姑一家过来吃饭。
将碗勺厨具等清洗干净,又烧开水蒸煮消毒后,盛安见时间还早,干脆回房睡回笼觉。
今日起得太早,一直忙里忙外,实在是又累又困。
醒来时,太阳已经升到头顶。
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原来是徐瑾年回来了,正在准备午饭。
“怎么不叫我。”
盛安打了个哈欠,跟没长骨头似的靠在门框上,肿着一双眼睛看徐瑾年忙活。
“你太累了。”
徐瑾年看了看盛安的脸色,见她还是一副困倦的模样,心里的愧疚一层叠一层,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盛安的嘴角弯了弯,看着男人不错的刀工,忍不住开玩笑:
“若是哪天你不科考了,咱们就开一家夫妻店,我掌勺,你打下手,生意肯定能做起来。”
徐瑾年切菜的手一顿,温润的眼眸泛着光:“好。”
见他神色认真不是在说笑,盛安心里有些慌,真怕他就此懈怠:
“你就不是当掌柜的料,还是乖乖念书,争取考个功名回来吧。”
士农工商,阶级分明。
若是徐瑾年通过科举改换门庭,迈入“士”这个阶层,对盛安而言也有好处。
至少将来开个小饭馆什么的,不怕有人眼红上门闹事。
徐瑾年神情郑重:“娘子,我定不负你所望。”
盛安有一瞬的错愕,挠挠脸压力陡增:“这是你自己的事,别往我头上扯!”
这家伙升阶了,她最多沾点光。
万一他中途学崩了,把科举不顺的锅甩到她头上,她这小身板可接不住。
“娘子,夫妻一体,不分你我。”
徐瑾年觉得妻子的想法很有问题,总是不经意间跟他分得清清楚楚,便想趁此机会好好跟她谈一谈:
“还是说娘子从未想过与为夫同心共荣,不离不弃?”
说到这里,徐瑾年的脸色很严肃,一瞬不瞬地盯着盛安。
盛安被他盯得头大,说话不经大脑来的蹦出一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没听过?”
狭小的空间瞬间陷入死寂。
盛安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一句话把天聊死了,这特么都说的什么鬼话!
好吧,她承认这就是她的心里话。
对于婚姻,她的确没有信心。
一个一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的孤儿,她对亲情都持怀疑态度,又怎会相信一纸婚书,就能将两个原本互不相干的人彻底绑在一起?
盛安自己都不敢保证,若是真有大难临头的一天,不会撇下徐瑾年远走高飞。
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她不可能要求徐瑾年能做到。
“盛安。”
徐瑾年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唤盛安的名字,他的神色看起来很平静,似乎并没有将盛安冷情的话放在心上。
盛安头皮一麻,看天看地,就是不肯看他。
不知怎么的,她不怕他大吼大叫,就怕八风不动,暗中憋大招一举收拾她。
就在盛安暗暗提防,做好被扫地出门的准备时,冷不防听到男人报菜单:
“上次的肉还有一些,待会儿跟茄子一起炒,再来一个青菜,蒸一道蛋羹,中午就吃这些可以么?”
盛安:“......”
一场风波,就这样离奇的结束。
盛安坐在灶膛前烧火,瞪着掌勺炒菜的男人,不明白他年纪轻轻,怎么就做到情绪如此稳定。
稳定到让人害怕。
盛安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揭过。
该不会趁她不注意,在饭菜里放耗子药把她弄死吧?
盛安瑟瑟发抖。
徐瑾年不知道她丰富的内心戏,饭菜端上桌后,他第一次没有坐下来陪盛安一起吃,而是来到房间先服侍徐成林。
徐成林刚吃第一口,就知道午饭是儿子做的,一时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他还是咽了下去,压低声音对儿子说道:“今日安安累坏了,你要多多体谅她。”
徐瑾年沉默片刻,虚心求教:“爹,我该如何体谅她?”
徐成林一听,气得吹胡子瞪眼:
“这种问题,你好意思问老子一个老光棍?老子要是知道,还能又当爹又当娘的把你拉扯大?”
徐瑾年:“......”
徐成林胃口不佳,饭量不足前两天的一半。
徐瑾年很愧疚,等坐在饭桌前,端起自己的碗,尝到第一口菜时,他第一次嫌弃起自己的厨艺。
倒是盛安没有挑剔,饭量跟之前差不多。
见徐瑾年胃口不佳,以为他在生闷气。
迟疑片刻,盛安决定和解,于是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要不,你也对我说句难听的话,咱们就扯平了。”
徐瑾年:“......”
见他不说话,盛安越发来劲:“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保证不跟你急眼!”
徐瑾年深吸一口气,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娘子,你今年几岁?”
盛安莫名:“十六啊。”
徐瑾年眸中浮现出一丝笑意,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这么大了,为夫还以为娘子刚满六岁。”
盛安炸了,腮帮子鼓起秒变河豚:“你才六岁,你全家都六岁!”
竟敢嘲笑她幼稚,她哪里幼稚了?
徐瑾年一言不发,只是笑看着她。
盛安更气了,恨不得扑过去挠花这张欠揍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