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苏小怜那句“魔宗无好人”如同冰冷的楔子，钉在了秦枫心头，也钉在了两人之间。

石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疏离感。

然而，日子总得往下过。

在柳媚儿随时可能出现的阴影下，在苏小怜自身难保的阳毒威胁前，这间破败的石屋，成了他们唯一能互相守望的孤岛。

秦枫依旧是天蒙蒙亮就起身，轻手轻脚地离开石屋，开始打理药圃。

苏小怜也依旧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在石床上调息，压制体内蠢蠢欲动的阳毒。

只是，她盘膝而坐时，身体似乎绷得更直，唇线抿得更紧，那苍白的侧脸在昏暗光线下，透着一股近乎自虐的倔强。

秦枫把那份玉简里的知识运用得更勤了。

他不再仅仅收集枯叶残果，开始尝试更精细地“废物利用”。

用石杵小心捣碎几片尚有微弱生机的赤阳草枯叶，混合着收集来的、沾染了微量暖阳泉水精华的湿润泥土，揉捏成指头大小的泥丸，阴干后，在夜晚修炼时含在口中慢慢化开。

药力虽微薄，却更温和，更容易被《长青功》引导吸收。

他修炼时也愈发专注。盘膝坐在冰冷的角落草席上，心神沉入丹田，引导着那枚经过阳毒淬炼后愈发温润坚韧的“长青种子”，一遍遍运转气血。

清凉坚韧的气流在拓宽的经脉中奔腾，带来丝丝缕缕的充实感。

练体二层的境界彻底稳固，气血的溪流正向着更宽阔的河道汇聚，冲击着第三层的壁垒。

有时，他搬运气血遇到滞涩之处，眉头不自觉地紧锁。

石床上闭目的苏小怜，会在他毫无察觉时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片刻，然后清冷地抛出一句指点：

“气走‘青灵’，绕‘少海’，莫要强冲‘神门’。”

“丹田如炉，气血如薪，意守元一，徐徐添之。”

言简意赅，却每每切中要害，如同拨开迷雾的利刃。

秦枫依言调整，滞塞之处豁然开朗，气血运转顿时顺畅许多。

他抬头望去，苏小怜却已重新闭上了眼，仿佛刚才那句指点只是他的幻觉。

但秦枫心中清楚，那不是幻觉。

他默默记下，心中那份复杂情绪里，感激的分量悄然加重。

即使她否认自己是“好人”，这些实实在在的指点，却是他在这魔窟中能抓住的、为数不多的稻草。

他会将自己调配出的、效果最好的几颗赤阳草泥丸，小心地放在靠近石床的一个干净石片上，不发一言。

第二天，石片上的泥丸会消失不见。

渐渐地，石屋里那无形的坚冰似乎在缓慢融化。

虽然依旧沉默居多，但那种令人窒息的紧绷感淡去了不少。

秦枫劳作回来，偶尔会低声汇报几句药圃的情况：“东边那株赤阳草结了新籽，品相尚可。”

苏小怜有时会“嗯”一声。

有时会简短地交代一句：“朱果藤根部的腐叶需清理干净，易生阴虱。”

日子就在这种小心翼翼、心照不宣的默契中滑过。

秦枫甚至偶尔会觉得，如果忽略掉外面虎视眈眈的师娘、三师姐、大师姐，忽略掉苏小怜体内那随时会爆发的炸弹，忽略掉自己炉鼎体质带来的致命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