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诺的手指抚过鞋柜第三层的男士拖鞋,鞋帮上那道磨得发白的痕迹突然硌得她生疼。那是去年冬天她硬塞给沐然的——当时他坐在沙发上揉脚踝,说“医院的拖鞋太硬”,她气鼓鼓地拆开快递,把新鞋拍在他膝头:“男人穿什么条纹款,土死了。”结果他现在天天穿,连去楼下取快递都要套上。
“发什么呆?”沐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笑,“又在研究我穿多大码?”
黎小诺回头,正撞见他弯腰换鞋的模样。他的病号服下摆沾着医院的消毒水味,却仍固执地把袜子拉得整整齐齐——那是她高中时养成的习惯,说“脚踝露出来容易着凉”。此刻他的脚踝还肿着,是三天前为了替她挡黑衣人撞在台阶上的伤,可他偏要逞强,说“穿运动鞋方便逃跑”。
“谁研究你码数了。”她踢了下脚边的纸箱,里面堆着他住院时她攒的零食,“我是在想,这双鞋你穿了三个月,怎么一点都没旧?”
沐然低头看了眼,突然蹲下来,指尖轻轻蹭过鞋尖的磨损处。那里有块淡褐色的痕迹,像被咖啡渍浸过。“上周三晚上,你蹲在厨房煮姜茶,我偷偷穿出去买了包烟。”他声音发闷,“便利店门口的路灯坏了,我摔了一跤。”
黎小诺的瞳孔骤缩。她想起上周三自己确实煮了姜茶,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他趁她不注意溜出去抽烟了。可他明明知道她讨厌烟味,连他口袋里的打火机都是她偷偷扔掉的。
“你骗我。”她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根本没买烟,是去买创可贴了吧?”
沐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笑出了声。他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创可贴包装,摊在掌心:“被你发现了。”
黎小诺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后背的伤口渗血时,也是这样偷偷用创可贴垫着,说“省着点用,医院贵”。此刻他的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却还在跟她耍嘴皮子,她突然觉得,那些藏在细节里的疼,比刀割还难受。
“过来。”她拽着他的袖子往厨房走,“我给你煮酒酿圆子,你上次说想吃。”
厨房的窗台上摆着盆绿萝,是沐然住院前她买的。当时他说“养植物麻烦”,结果每天早晨偷偷给它浇水,现在藤蔓已经爬满了半面窗户。黎小诺舀圆子时,余光瞥见他正踮脚够顶层的碗柜——那里放着她去年生日他送的骨瓷碗,碗底刻着“小诺专属”。
“够不着就喊我。”她把圆子盛进碗里,转身要帮忙,却见他举着个铁盒,正是玄关鞋柜暗格里那个。
“你什么时候把它拿下来的?”她凑近,看见盒盖上沾着墙灰,“不是说等樱花开了再打开?”
沐然的耳尖红了。“昨天半夜...我听见你在客厅翻相册,翻到那张樱花树下的合影。”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张泛黄的地图,边角卷着毛边,“这是我十岁时画的,说要在这儿建座房子,给‘那个姑娘’住。”
黎小诺接过地图,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铅笔印。院子的东南角标着“樱花树”,西北角画了个小房子,屋顶画着星星——和她现在住的别墅布局分毫不差。“原来...你从小就想建这座房子?”
“嗯。”他凑过来看,呼吸扫过她手背,“那时候我爸总说‘等赚够钱就搬家’,可我想要的房子,从来都不是多贵,是...有你在的地方。”
窗外的樱花树突然落了片花瓣,飘进汤里。黎小诺捞起花瓣,突然想起阁楼暗格里那个微型芯片。前晚她趁沐然睡着,用银镯子碰了碰芯片,镯子立刻泛起幽蓝的光,芯片上投出一行字:“10岁,樱花树,埋时光胶囊”。
“沐然。”她捏着芯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阁楼暗格里的芯片...”
“我知道。”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昨晚你翻相册时,我就醒了。”
黎小诺的呼吸一滞。她想起半夜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以为是自己幻听,没想到他根本没睡。“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想等你自己发现。”他用拇指摩挲她腕间的银镯子,“就像你发现拖鞋、发现围巾、发现我藏的创可贴一样。有些事,我想让你觉得...是我在跟着你走,不是你在迁就我。”
黎小诺的眼眶酸得厉害。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背着她往楼下跑,喊着“小诺,抓住我”;想起他说“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回家”时,眼里闪着光;想起他现在蹲在厨房,给她剥圆子的模样——原来他早就把所有的偏爱,都藏在这些鸡毛蒜皮里了。
“沐然。”她吸了吸鼻子,“我们...重新认识一次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出了声。“好啊。”他把圆子碗推到她面前,“从这碗酒酿圆子开始,重新认识。”
下午三点,阳光透过纱窗洒在客厅的地板上。黎小诺窝在沙发里翻旧相册,沐然则蹲在楼梯口,用棉签擦扶手上的灰尘。他的动作很慢,像在对待什么珍贵的东西,每擦一下都要凑近看看。
“发什么呆呢?”她合上相册,凑过去看。
楼梯扶手是深胡桃木的,被岁月磨得发亮,却有几处刻着歪歪扭扭的字。最上面那级台阶刻着“沐小诺”,是她十岁时拿铅笔描的,当时他说“太丑了,重刻”,结果自己也跟着刻了个“沐然”。往下两级,有“10岁”“12岁”“15岁”,都是他们每年的生日纪念。
“你看这个。”沐然指着第三级台阶,那里有道浅浅的划痕,“那年你十二岁,非要学骑自行车,摔在我脚边,哭着说‘沐然你赔我膝盖’。”
黎小诺笑了。“结果你背着我回家,路上说‘等你好了,我教你骑车’。”
“结果你好了,我反而不敢教你。”他挠了挠头,“怕你再摔着。”
黎小诺的目光落在扶手中段的刻痕上——那是道很深的划痕,几乎要穿透木头。“这个...是什么时候?”
沐然的表情突然凝固。他伸手摸了摸那道痕,指腹在木头上停留了很久。“十六岁。”他说,“那年我爸...走了。”
黎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沐然很少提起父亲,只知道他在他十六岁时去世,留下这栋老宅和一堆债务。当时她正读大学,每月坐两小时公交来看他,陪他在院子里种了第一棵樱花树。
“那天我跟你吵架。”他声音很低,“我说‘你根本不关心我’,然后摔门跑了出去。”他抬头看她,眼里有水光,“我跑到后院的废弃仓库,看见我爸的工具箱,里面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摸出把生锈的钥匙,“他说‘等小诺来了,把这个给她’。”
黎小诺接过钥匙,指尖触到冰冷的金属。钥匙上缠着根红绳,绳结是她的名字缩写“LNN”。“原来...你爸早就认识我?”
“他看过你织的围巾。”沐然笑了,“你说‘要给未来的男朋友织’,他偷偷拍了照,说‘这姑娘手巧,我家小然有福气’。”
黎小诺的眼泪砸在钥匙上。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在她耳边说的“别怕”;想起他说“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回家”时,握着她的手有多紧;想起他现在说起父亲时,声音里的哽咽——原来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都是他和他父亲,用十几年的时光,为她铺好的路。
“小诺。”他突然握住她的手,“阁楼暗格里的芯片,还有你腕上的镯子,都是我爸留下的线索。”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沐宅”二字,“他说‘沐宅’不是房子,是‘等一个人来,才称其为家’。”
黎小诺的心跳突然加快。她想起昨晚银镯子发出的幽蓝光芒,想起阁楼地板上的光斑,想起樱花树的影子——原来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地方。
“是什么?”她追问。
沐然刚要开口,玄关的电子锁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谁?”黎小诺猛地站起来,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
门外的脚步声很轻,带着点熟悉的节奏。
“是我。”
是陈经理的声音。
黎小诺的手在发抖。她透过猫眼往外看,陈经理穿着深灰西装,手里提着个果篮,嘴角挂着笑,完全不像前世火场里那个举枪威胁她的男人。
“小诺,沐然。”他推开门,目光扫过客厅,“不请我喝杯茶吗?”
沐然挡在她身前,声音很稳:“陈总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陈经理笑了笑,把果篮放在茶几上。“听说沐先生出院了,我代表公司来看看。”他的目光落在黎小诺腕间的银镯子上,“这镯子...挺别致的。”
黎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想起芯片投射出的字——“10岁,樱花树,埋时光胶囊”,想起陈经理昨天在医院说的话:“沐然这孩子,总爱管闲事。”
“陈总要是没别的事,我们就不留你了。”沐然往前挪了半步,挡住她的视线。
陈经理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鸷。“沐然,你别忘了,你爸的债还没还清。”他的声音压低,“还有...你藏的东西,我迟早能找到。”
黎小诺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她摸出来,是120发来的消息:“您的U盘已解析,陈经理涉嫌故意杀人、非法拘禁,警方将在十分钟内到达。”
“陈总。”她深吸一口气,把手机屏幕转向他,“警方已经定位到你的位置了。”
陈经理的脸色瞬间惨白。他转身要跑,却被沐然一把拽住胳膊。“等等。”沐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这个,你还记得吗?”
是那把生锈的钥匙。
陈经理的瞳孔骤缩。“你...你从哪弄的?”
“我爸留给我的。”沐然的声音很冷,“他说‘等小诺来了,把这个给她’,还说‘陈经理的钱,是用不该用的手段赚的’。”
警笛声由远及近。陈经理猛地甩开沐然的手,撞开窗户跳了出去。黎小诺冲过去,只看见他的西装下摆挂在防盗网上,像片被风吹落的枯叶。
“小诺!”沐然扶住她的肩膀,“别看了,先看这个。”
他从口袋里摸出个U盘,和黎小诺之前拿到的那个一模一样。“这是你爸电脑里的备份,里面有陈经理所有犯罪证据。”他的拇指蹭过她腕间的银镯子,“还有...我爸的日记。”
黎小诺接过U盘,手指在“沐父日记”文件夹上停顿了很久。“沐然,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想自己查清楚。”他的声音很低,“我想证明,我爸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想...让你觉得,我值得你信任。”
黎小诺的眼泪砸在他手背上。她想起前世火场里,他说“小诺,我家的大门,永远为你开着”;想起他说“等任务结束,我们就回家”时,眼里的光;想起他现在说起父亲时,声音里的骄傲——原来他早就把所有的真相,都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等她来开启。
“沐然。”她吸了吸鼻子,“我们...去看樱花树好不好?”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好啊。”他扶着她的肩膀往门外走,“顺便...把你落在我这儿的围巾拿回来。”
黎小诺这才想起,她去年织的围巾还放在他的衣柜里。当时他说“太丑了,不戴”,结果每次降温都偷偷围在脖子上,被护士拍到了还嘴硬说“保暖”。
“骗子。”她戳了戳他的后背,“原来你早就...把我写进未来了。”
“我记得的,从来都不是纸上的字。”他回头看她,眼里有光,“是你举着拖鞋时发亮的眼睛,是你给我织围巾时戳破手指的疼,是你在我发烧时用凉毛巾敷我额头的温度。”
窗外的樱花树抽了新芽,枝桠间的星星灯在风里摇晃,像撒了把碎钻。黎小诺靠在他肩头,突然想起阁楼暗格里的芯片——投射出的光斑形状,竟和他们现在踩在楼梯上的影子,一模一样。
(为下一章铺垫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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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梯刻痕异变:第三级台阶的“沐小诺”刻痕里,露出半截生锈的钥匙,和第二章开头沐然拿的那把钥匙纹路完全吻合,暗示十年前的秘密即将揭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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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镯共鸣:黎小诺腕间银镯子在经过楼梯扶手时突然发烫,“沐宅”二字泛起幽蓝的光,与阁楼暗格里的微型芯片产生强烈共鸣,地板上投出的光斑形状,竟与陈经理逃跑时撞坏的防盗网影子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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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踪器红光:沐然藏在衬衫下的微型炸弹导线,此刻正随着警笛声闪烁红光,与玄关电子锁的提示音频率同步,暗示陈经理的同伙正在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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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花树影:窗外那棵开得最盛的樱花树,其枝桠的走向与铁盒便利贴上的“种棵树”字迹重叠,形成箭头状,直指别墅后院的废弃仓库——那里藏着沐然父亲当年的日记本,也是解开“监护人准则”秘密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