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粉红色的欲雾,浓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在扭曲的兰若寺主殿内翻滚、弥漫。它不仅仅是雾气,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贪婪的实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甜腻腥香,无孔不入地侵蚀着闯入者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钻入鼻腔,直抵灵魂深处。空间被这邪异的阵法之力彻底揉碎,光怪陆离的景象疯狂闪烁,如同一个巨大的、充满恶意的万花筒:无数赤裸的胴体扭动着最原始的诱惑,堆积如山的金山闪烁着刺眼的贪婪光芒,象征至高无上的权柄在虚空中沉浮召唤……这些极致的欲望幻象,与厉鬼凄厉到能刺穿耳膜的哭嚎、怨毒得足以冻结血液的诅咒,完美地交织、共鸣,共同构筑起这片足以令上古圣贤沉沦、万劫不复的魔域!

燕赤霞须发戟张,赤红剑气如同燃烧的火焰,从他手中的巨阙剑上喷薄而出。然而,在这被“欲鬼迷踪阵”彻底扭曲的空间里,他那无坚不摧的剑气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光线被诡异折射,能量被无形分散,原本能开山裂石的剑罡,此刻威力骤减,只能在他周身勉强撑开丈许方圆的赤红领域,如同狂风暴雨中摇曳的烛火,艰难地抵御着粉红欲雾的渗透和鬼物的扑击。每一次剑气的挥洒,都像劈在粘稠的胶水中,发出沉闷的“嗤嗤”声,带起一阵被短暂净化的雾气涟漪,旋即又被更浓的粉红填满。他脚下,原本坚实的青石地面,在欲雾和阴气的双重腐蚀下,已变得如同腐烂的沼泽,散发着阵阵恶臭。

沈丘楠手中的玄铁重剑舞成了一片黑色的风暴,沉重的剑身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呜咽。青铜色的星芒如同夜空中的微缩星辰,在宽厚的剑刃上明灭闪烁,每一次劈砍都伴随着跳跃的、细碎的电弧,发出“噼啪”的爆响。剑锋所及,扑来的狰狞鬼物如同被重锤砸中的陶俑,瞬间爆裂,化为缕缕黑烟消散。然而,这看似威猛的斩杀,代价却是巨大的。他体内的星斗灵力如同开闸的洪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逝,经脉传来阵阵撕裂般的胀痛。更可怕的是那无孔不入的甜腻雾气,它不仅仅是物理的侵蚀,更是精神上的毒药!眼前,便利店老板那张刻薄鄙夷的脸孔不断放大,小美临死前那充满怨毒诅咒的眼神死死盯着他,最深处,更是隐隐浮现出归墟中那冰冷、庞大、毫无感情的主神窥视视线!他的意识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孤舟,随时可能被这滔天的欲望与怨念彻底吞噬、沉沦。每一次呼吸,都感觉有无数细小的欲望之虫钻进肺腑,啃噬着他的意志。

张珑悦蜷缩在沈丘楠宽厚的脊背之后,娇小的身躯因恐惧和痛苦而微微颤抖。她怀中的那个粗布包裹被双臂死死抱住,仿佛那是溺水者唯一的浮木。包裹内,那块古老的龟甲正散发出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光。这清光在浓稠如血的粉红欲雾中,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点残烛火苗,剧烈地摇曳、闪烁,随时都可能熄灭。她眼神涣散,原本清澈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粉红的迷障,口中发出断断续续、无意识的痛苦呻吟,冷汗浸透了她的鬓角。全靠着龟甲散发出的那一丝清凉气息,如同最坚韧的丝线,勉强维系着她灵台深处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清明。她能感觉到龟甲在怀中微微震动,仿佛一个古老而疲惫的灵魂正在与这污秽的魔域进行着无声的抗争。

这一切的源头,树妖姥姥,此刻正端坐在井口上方由无数虬结、蠕动、泛着紫黑色幽光的树根构成的王座之上。那张枯槁如同千年老树皮的脸上,带着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她幽绿色的鬼火双眸,贪婪而精准地锁定在两个目标上:张珑悦怀中那顽强闪烁的清光源头——河图龟甲,以及沈丘楠脖颈后方,那枚因受到巨大刺激和力量牵引而愈发灼亮、甚至透出古朴玄奥的青铜古篆虚影的烙印!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龟甲中蕴含的、令她垂涎欲滴的古老河洛之力与守墓人魂契的气息,也敏锐地捕捉到沈丘楠身上那枚烙印下潜藏的、连她都感到一丝心悸的洪荒煞气与某种她无法完全理解的“异界”气息。这是她漫长妖生中罕见的“大补”!

"挣扎吧,哀嚎吧!蝼蚁们!你们的恐惧和绝望,是姥姥我最好的滋补!是这锁魂井最美味的佐料!"姥姥沙哑的声音如同毒蛇在干枯的落叶上爬行,带着令人骨髓发寒的阴冷。她枯枝般的手指带着戏谑的意味,遥遥一点。

随着她这一指,弥漫整个空间的粉红欲雾骤然沸腾起来!雾气不再是单纯的弥漫,而是凝聚、塑形,化作无数只纤细柔美、肤如凝脂的玉臂。这些玉臂带着销魂蚀骨的魅惑之力,指尖轻颤,仿佛能拨动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琴弦,无声地缠绕向仍在苦苦支撑的燕赤霞和沈丘楠!玉臂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仿佛变得粘稠、温热,充满了令人昏昏欲睡的甜腻气息。它们并非实体攻击,而是直接针对神魂的侵蚀,一旦被缠上,心神失守只在顷刻之间!

"妖孽!休得猖狂!邪魔外道,安敢乱我道心!"燕赤霞目睹这更进一步的邪法,须发戟张,怒目圆睁,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他深知此刻已是生死存亡之秋,再有任何保留,三人必将万劫不复!只见他猛地一咬牙,舌尖瞬间被咬破,一股蕴含着浓郁生命精华和道门真元的精血喷涌而出,尽数洒在手中一直掐着的、那半卷残破不堪、边缘焦黑的雷符之上!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燕赤霞的声音在这一刻如同九天之上的雷霆猛然炸响!每一个字都蕴含着沛然莫御的正气,化作实质般的金色音波,浩荡的道音响彻整个鬼蜮,竟短暂地压过了万鬼的哭嚎!他以自身本命精血为引,不顾经脉的灼痛与根基的损伤,强行催动这上古残篇《金光神咒》!这符箓本就残缺不全,威力不足完整版的十一,强行催动更是凶险万分,但此刻别无选择!

"轰------!"

刺目的紫金色雷光从残破的符纸中轰然爆发!那不是电光,而是凝聚了天地间至刚至阳、破灭万邪的煌煌金光!如同一个微型的太阳在燕赤霞周身骤然点亮!金光所及,缠绕而来的魅惑玉臂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滋滋”声,瞬间冰雪消融,化为缕缕青烟!周围扑来的鬼物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雪花,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金光中化为飞灰!甚至连那扭曲不定的空间,在这至阳金光的冲击下,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金光以燕赤霞为中心,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强大的净化领域!然而,代价也是巨大的。燕赤霞的脸色在金光爆发的同时,瞬间变得如同金纸般煞白,身体剧烈摇晃了一下,嘴角溢出一缕鲜血。强行催动远超自身负荷的禁术,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精气神!

"沈小子!就是现在!阵眼!锁魂井!毁了它!" 趁着金光爆发暂时逼退欲雾和鬼潮的宝贵间隙,燕赤霞强提一口真元,嘶声怒吼,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他手中的巨阙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赤红光芒,剑身嗡鸣,赤焰升腾,如同一条燃烧的赤龙,再次向前猛扫,为沈丘楠争取到那稍纵即逝的喘息之机!他那沾着精血的手指,坚定无比地指向姥姥王座之下,那口不断喷涌着粘稠、污秽、散发着刺骨冰寒与绝望怨念的紫黑色阴煞之气的古井——那正是“欲鬼迷踪阵”三大核心阵眼之一,也是此刻能量最为澎湃汹涌的源头!更是树妖姥姥连接此地地脉阴煞泉眼的关键通道!毁掉它,阵法必破,姥姥力量必遭重创!

沈丘楠眼中早已布满血丝,脖颈后方的青铜烙印灼痛如火,仿佛要烙进他的骨髓!就在燕赤霞金光爆发的瞬间,他识海中那枚源自主神空间、如同超算核心般的烙印疯狂运转起来!量子化的思维捕捉到了金光与欲雾碰撞时,空间扭曲产生的短暂“缝隙”,以及能量洪流中因阵法核心强大吸力而形成的、指向锁魂井口的“薄弱点”!目标------锁魂井核心泉眼!路径瞬间在脑海中勾勒成型!

"走!" 沈丘楠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没有丝毫犹豫!他左手闪电般抄起因欲雾侵蚀而神智模糊、几乎瘫软的张珑悦,将她纤细的身体紧紧护在坚实的臂弯和胸膛之间。体内残存的、来自《周天星斗秘录》的星斗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燃油,不顾一切地疯狂灌注双腿经脉!脚下发力,早已被腐蚀得松脆的地面“咔嚓”一声炸开一个浅坑!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将“电磁加速”的物理模型运用到自身极限,在扭曲的光影和残余的金光碎片中拉出一道撕裂空气的轨迹,朝着锁魂井方向电射而去!沉重的玄铁重剑被他拖在身后,剑尖在布满粘液和碎骨的地面上划出一道刺目跳跃的火星长链!

"拦住他!撕碎他!" 树妖姥姥发出尖锐到破音的厉叫!她幽绿的双眸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怒!沈丘楠那不顾一切、目标明确的冲刺,让她感到了巨大的威胁!盘踞在井口和王座下的无数粗壮、布满粘液、闪烁着金属般紫黑幽光的树根,如同被激怒的巨蟒群,瞬间暴起!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如同密集的攻城矛阵,封死了沈丘楠前方所有可能的空间!同时,那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宁采臣”鬼脸,空洞的双眼骤然锁定沈丘楠,张开无声的巨口,一道无形无质、却足以粉碎灵魂的尖锐精神冲击波,如同无形的毒刺,跨越空间,直刺沈丘楠的识海核心!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瞬间淹没了沈丘楠!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脑中疯狂搅动,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成碎片!眼前骤然一黑,高速冲刺的身形猛地一个趔趄,几乎栽倒!无数恶念的碎片——便利店老板的讥笑、小美的诅咒、归墟主神的冰冷凝视——如同决堤的洪水再次冲击他的意志堤坝!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呃啊——!" 沈丘楠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他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尖,更强烈的剧痛刺激着几乎涣散的神经!识海深处,那枚量子超算烙印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强行稳定着狂暴的精神波动,如同最精密的滤网,过滤着那无孔不入的精神污染!前进!必须前进!没有退路!他双目赤红如血,凭借着烙印强行计算出的、树根攻击轨迹间那毫厘的缝隙,以及身体千锤百炼的本能,在不可能中寻找着可能,身形诡异地扭动、加速,继续冲向那喷涌着死亡气息的井口!

就在数根缠绕着腥臭粘液、尖端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巨蟒树根,即将将他身体洞穿、撕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张珑悦!龟甲!扔!扔向那妖婆!" 沈丘楠在精神冲击的缝隙中,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怀中意识模糊的张珑悦嘶声咆哮!这吼声,既是命令,也是唤醒!

或许是生死关头爆发的求生本能,或许是感应到了主人强烈的意志和外界极致的邪秽,又或许是龟甲本身蕴含的古老意志被彻底激发!昏迷中的张珑悦,身体剧烈一颤,紧抱着布包的双臂竟下意识地松开了!

那块散发着濛濛清光的古铜色龟甲,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瞬间挣脱了粗布的束缚!它化作一道纯净、坚韧的清濛濛光华,如同划破污浊夜空的流星,带着一种古老而神圣的韵律,不偏不倚,直射向高坐于树根王座之上的树妖姥姥面门!

"嗯?!" 姥姥眼中幽绿的鬼火猛地一跳,贪婪与警惕瞬间交织!那龟甲上散发出的河洛清气和守墓人魂契的波动,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这是她图谋已久、梦寐以求的珍宝!几乎是一种本能,她枯爪如钩,带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漆黑妖气,闪电般抓向飞射而来的龟甲!五指指尖妖气凝聚,形成五道黑色的能量漩涡,意图将其牢牢禁锢!

就是现在!沈丘楠等待的,就是姥姥这被宝物吸引、心神微分、妖力转移的千分之一刹那!

他眼中厉芒如同实质般爆射而出!在龟甲飞向姥姥、吸引其全部注意力的瞬间,沈丘楠双臂猛然发力,将怀中的张珑悦如同保护最珍贵的瓷器般,向侧面一处被燕赤霞剑气短暂清空、相对安全的碎石区域用力一推!同时,他的左手如同捕食的毒蛇,闪电般探入自己怀中衣襟深处!

掏出的,正是那块在古道观遗址中,从骷髅道士身下得到的、触手冰凉、内部隐隐有微弱电弧游走的——镇魂阴玉!

"给我------破开啊!!!" 沈丘楠的吼声撕裂了喉咙,带着毁天灭地的决绝!他将体内所有残存的星斗灵力,连同脖颈后那枚被刺激到极致的青铜烙印中涌出的、狂暴而古老的洪荒煞气,如同开闸泄洪,不顾一切地疯狂灌注进手中的镇魂阴玉!

这块品质极佳、蕴含地脉阴气却又意外封存了一丝纯阳雷霆气息的奇异宝玉,在这至阳至刚的星斗灵力与至凶至煞的洪荒气息的双重、极致、矛盾的刺激下,内部那丝微弱的雷霆气息被彻底点燃、引爆!

嗡------!!!

镇魂阴玉不再是散发微光,而是瞬间爆发出刺目欲盲、几乎要吞噬一切的蓝白色炽烈雷光!不再是细碎的电弧,而是高度凝聚、压缩,化作一道水桶般粗细、蕴含着天地间最纯粹破邪诛魔意志的狂暴雷霆!它如同九天雷神含怒掷下的裁决之矛,带着审判一切的威势,轰然爆发!

这道蓝白色的雷霆光柱,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撕裂了周围浓郁的粉红欲雾,洞穿了扭曲光影的屏障,沿途试图阻挡的鬼物连灰烬都未能留下!它带着毁天灭地的恐怖威能,以超越思维的速度,狠狠轰向锁魂井那喷涌着紫黑色阴煞之气的核心泉眼!目标精准无比!

"不------!!!蝼蚁!尔敢!!!" 树妖姥姥直到此刻才完全洞悉沈丘楠玉石俱焚的真正意图!那龟甲竟是诱饵!他要毁的是她的根基,她的力量之源!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中充满了惊骇欲绝和滔天的怨毒!她再也顾不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龟甲,枯爪疯狂挥动,妖力不要命地喷涌!无数粗壮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紫黑色树根,如同最忠诚的护卫,从井口、从地下、从王座下疯狂涌出,层层叠叠,瞬间在井口上方构筑起一面厚重无比、布满尖刺和粘液的巨盾,试图阻挡这毁灭的一击!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沈丘楠的算计,对时机的把握,以及那量子思维烙印提供的精准路径,还有引爆阴玉所爆发的、远超姥姥预料的恐怖雷霆速度,都决定了她的补救只是徒劳!

轰隆隆隆------!!!!

震耳欲聋、仿佛要将整个兰若寺乃至整座山岳都掀翻的恐怖爆炸声骤然响起!其威势之狂暴,远超燕赤霞先前强行催动的残缺金光神咒!那道凝聚了阴阳极端之力的蓝白色毁灭雷霆,毫无阻碍地狠狠灌入了锁魂井口,与井中喷涌而出的、至阴至寒的地脉煞气本源,发生了最直接、最剧烈的毁灭性碰撞!

如同将一瓢冰冷的九天玄水,猛然泼进了翻滚沸腾的地心熔岩油锅之中!

嗤------!!!!

难以想象、违背常理的剧烈能量湮灭反应发生了!那是至阴与至阳(星斗灵力引动的雷霆)、至阴与至煞(地脉阴煞与洪荒煞气)的终极对冲!锁魂井那由特殊阴石构筑的井口,连同周围数丈内的地面,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捏碎,瞬间炸裂成齑粉!狂暴到无法形容的能量乱流,混合着破碎的雷霆电弧、沸腾的紫黑色阴煞之气、被撕裂的妖力碎片,形成一股毁灭性的紫黑色能量风暴,如同亿万条失控的毒龙,以炸碎的井口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席卷、撕扯、湮灭!

"咔嚓!咔嚓!咔嚓!" 欲鬼迷踪阵的核心阵眼之一被彻底摧毁,如同抽掉了巨鼎的一足!整个大阵的空间扭曲力场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镜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瞬间寸寸碎裂、崩塌!弥漫整个空间的粉红欲雾,在这股席卷一切的紫黑色能量风暴冲击下,如同阳光下的晨露,瞬间被蒸发、冲散!无数狰狞的鬼物,无论强弱,被这毁灭性的能量乱流卷入,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便彻底化为虚无!那悬浮在空中、由无数怨念凝聚的“宁采臣”巨大鬼脸首当其冲,被狂暴的紫黑风暴瞬间吞噬,发出一声蕴含了无尽痛苦与不甘的悠长哀嚎,彻底消散于无形!

"噗------!" 高坐王座的树妖姥姥,如遭九天雷亟!枯槁的身体猛地剧烈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当胸击中!她座下那由无数树根盘绕而成的王座,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支撑的粗壮根须寸寸崩裂!她头上那支华贵的金色步摇瞬间崩碎成粉末,华丽的宫装被狂暴的能量乱流撕开数道巨大的裂口,露出下方如同千年老树皮般皲裂、干枯的皮肤!那双幽绿的鬼火双眸,光芒骤然黯淡下去,如同风中残烛,气息瞬间变得衰弱而混乱!地脉泉眼遭受毁灭性打击,力量反噬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直接作用在她的妖魂本体之上!她发出一声痛苦与暴怒混合的闷哼,妖力波动变得极不稳定。

"啊------!小辈!该死的小辈!姥姥我要生啖汝肉!痛饮汝血!抽魂炼魄,永世折磨!" 姥姥发出怨毒到极致、足以冻结灵魂的咆哮!虽然气息衰弱混乱,但那股源自千年老妖的凶戾与疯狂,却如同被点燃的火山,更甚之前!她强忍着妖魂撕裂般的剧痛,枯爪朝着前方虚空狠狠一抓!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生成,那本已飞到近前、因阵法破碎而清光大盛的龟甲,被这股力量猛地摄住!龟甲剧烈震颤,清光如同沸腾般闪烁挣扎,发出阵阵不屈的嗡鸣,却依旧被那股强大的妖力强行拖拽,缓缓地、不可抗拒地飞向姥姥枯瘦的掌心!

而沈丘楠,在引爆镇魂阴玉、将张珑悦奋力推开的瞬间,也被那近在咫尺爆发的、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狠狠扫中!如同被一座高速移动的山峰正面撞击!玄铁重剑再也无法握住,脱手飞出,旋转着插入远处的地面。他整个人如同一个破败的麻袋,以惊人的速度倒飞出去,狠狠撞向主殿边缘一根早已半塌、布满裂痕的巨大石柱!

"砰!" 一声令人心悸的闷响!石柱上簌簌落下大片碎石尘土。

沈丘楠眼前彻底一黑,仿佛灵魂都被撞出了躯壳。浑身上下每一块骨头都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经脉如同被滚烫的岩浆灌入,灼烧般的剧痛席卷全身!本就枯竭的灵力被彻底震散,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不受控制地狂喷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凄厉的血线!他重重地摔落在石柱下的碎石堆中,生死不知,只有脖颈后那枚青铜烙印,在尘土和血污中,依旧闪烁着微弱却执拗的幽光。

"沈丘楠!" 被推开的张珑悦摔倒在相对安全的角落,剧烈的疼痛让她短暂地从欲雾的侵蚀中清醒过来。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沈丘楠如同破布娃娃般被炸飞、撞柱、吐血倒地的惨烈景象,以及那散发着家族使命与希望的龟甲,正被树妖姥姥的妖爪无情攫取!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浇头,让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呼喊!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因伤势和残余的邪力而力不从心。

"妖婆!受死!纳命来!" 早已蓄势待发的燕赤霞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金光神咒的余威尚在他体表流转,虽然微弱却依旧带着煌煌正气。他手中的巨阙剑爆发出最后的、也是最炽烈的赤红光芒,仿佛要将剑身和持剑者一同燃尽!这一刻,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昏暗天地、带着无尽决绝与杀意的赤色惊鸿,剑气凝练到极致,发出刺破耳膜的尖啸,无视了空间中残留的能量乱流,直刺那遭受反噬、气息不稳、正全力摄取龟甲的树妖姥姥心口要害!这一剑,凝聚了他毕生修为,蕴含了他不屈的道心,是他此刻能发出的、最后的、也是最强的一击!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整个兰若寺主殿,在这连环爆发的恐怖能量余波中剧烈地摇晃、呻吟!粗大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屋顶的瓦片如同雨点般簌簌落下,墙壁上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尘土弥漫。毁灭的风暴中心,三方命运交织于一点:龟甲即将落入千年树妖的魔爪,燕赤霞燃烧生命与修为的绝杀之剑已至咽喉,沈丘楠重伤濒危倒在血泊之中,张珑悦孤立无援,目眦欲裂……生死成败,一切荣辱兴衰,皆在这电光石火的瞬息之间,即将揭晓!大殿内残留的粉红雾气彻底消散,只余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腥、焦糊、阴冷气息,以及那毁灭性碰撞后留下的、令人窒息的死寂与肃杀。井口处,破碎的泉眼仍在汩汩冒着残余的紫黑色煞气,如同大地流出的污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