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节 重生

消毒水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林晚秋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糊着报纸的土坯墙。墙上用红漆刷着的 “农业学大寨” 标语刺得她眼睛生疼,墙角那只缺了口的粗瓷缸子,分明是她出嫁前用了整整十年的物件。

“死丫头还敢装睡!” 一只粗糙的大手揪起她的辫子,继母王桂芬尖利的嗓音像锥子扎进耳膜,“让你去河湾割猪草,你倒在这儿挺尸,是等着全家喝西北风吗?”

头皮撕裂般的疼痛让林晚秋瞬间清醒 —— 她真的回来了,回到了 1976 年的夏天,回到了她十六岁这年。前世就是在这天,她被王桂芬逼着去汛期的河湾割草,不慎滑入激流,被路过的知青沈聿舟救起。可王桂芬却倒打一耙,说她故意勾引城里来的知青,硬是把她拖回家锁了三天三夜。

也就是从那时起,她成了全村的笑柄,后来被匆匆嫁给邻村的瘸子,磋磨了一辈子,临死前还在为弟弟林建军赚彩礼钱。弥留之际,她看见电视里播放沈聿舟的采访,那个曾经救过她的青年,后来成了著名的水利专家。

“松手。” 林晚秋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

王桂芬愣了愣,这死丫头向来跟闷葫芦似的,何时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她手上加了力道:“反了你了!”

“再不松手,我就喊大队长来评理。” 林晚秋直视着她三角眼,“让他看看你是怎么虐待继女,逼着我去汛期的河湾送死的。”

王桂芬的手猛地松开了。眼下正是公社抓作风的当口,要是被人抓住把柄,她男人林老实的记工分都要受影响。她悻悻地啐了口:“懒死你算了!”

看着王桂芬摔门而去的背影,林晚秋抚着发疼的头皮笑了。这一世,她绝不会再任人拿捏。

傍晚收工时分,林建军举着空荡荡的裤兜冲进院子:“妈!我放在炕席下的五毛钱不见了!肯定是林晚秋偷的!”

王桂芬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叉着腰堵住正要去厨房的林晚秋:“好啊你个白眼狼!竟敢偷家里的钱?快交出来!”

“我没拿。” 林晚秋平静地擦着手上的泥,“今天我除了去自留地浇水,就没进过你俩的屋。”

“不是你还有谁?” 林建军扑上来要抢她的口袋,却被林晚秋侧身躲过。少年踉跄着撞在门框上,顿时哭嚎起来。

林老实从外面回来,见此情景不问青红皂白就扬手要打:“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

“爸要是动手,我现在就去公社告你们。” 林晚秋梗着脖子迎上去,“告你们虐待我,还想私吞我亲妈留下的抚恤金!”

林老实的手僵在半空。他这辈子最怕惹官非,尤其抚恤金的事确实是他们理亏。当年林晚秋亲妈去世,部队发了三百块抚恤金,全被王桂芬以 “代为保管” 的名义存了起来,一分都没给过林晚秋。

就在这时,隔壁的张婶端着饭碗过来串门,见状忙打圆场:“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嘛。建军是不是记错地方了?”

林晚秋忽然想起什么,快步走到院子角落的鸡窝旁,从稻草堆里摸出一枚用红绳系着的五毛钱硬币:“是不是这个?早上我看见鸡把你裤兜啄破了,钱掉出来被鸡刨进了鸡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