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
指尖深深掐入柔软的掌心,仿佛要掐灭心头最后一点火星。
“……差人来取便是。”
仿佛怕他还不够明白,我闭了闭眼,一字一句艰难地补充:
“我……不会再逃了。”
“只求王爷一事……言而有信……放过宋家……放过我的家人。”
腊月初八,雪落满庭。
我靠在窗边新置的软榻上。
身上搭着一条厚实的绒毯。
整个人蜷缩着,像一只畏寒疲惫的猫,安静地望着窗外无声飘落的雪花。
看着那片纯白,纷乱的思绪飞回了宋府的冬日。
也是这样的大雪天,祖父会在暖阁里拥着我,讲着那些药材的故事。
父亲会在一旁含笑煮茶……
“晚来天欲雪……”
半句诗无意识低吟出口,又被我自己生生掐断。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萧晏再如何“善待”,也绝无可能允我沾一滴酒。
好雪无酒,终究是心头的缺憾。
“宋妹妹倒是清闲雅致。”
含笑的嗓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份死水般的平静。
我身体瞬间紧绷。
回头望去。
南宫妍刚刚解开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银狐裘斗篷,递给随侍的丫鬟。
她今日衣着华贵,面上敷了恰到好处的脂粉,衬得气色极好,丝毫看不出病容。
“你来做什么?”我的声音冷淡如冰。
“腊八大吉,自然……是来给妹妹报喜的。”南宫妍莲步轻移,走到榻边,笑意盈盈。
“报喜?”我眸中警惕骤升,“你能有何喜事?”
“自然是天大的喜事,”南宫妍随意端起桌上一盏冷茶,轻轻拨弄着茶沫,语带得意,“托妹妹血的福,家父与我殚精竭虑,终于摸清了百毒丹的药性玄机。”
“如今我南宫家制出的‘清莲丹’,在京师及各大州府行销,奇货可居,一丹难求。”
“父亲说,此乃南宫家百年基业的登峰之石。”
“宋妹妹,你说……这算不算大喜?”
我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起。
若只是敛财,或许……
“对了,”南宫妍放下茶盏,笑容温婉得刺眼,话锋却转得猝不及防,“昨日听父亲说,宋老大人……听闻是秋狩时遗毒未清,又添新伤,已然病势汹汹,缠绵病榻……怕是……唉……”她适时地垂眸叹息,“妹妹要节哀才是。”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惊骇欲裂。
“你说什么?!”
“我说——”南宫妍拖长了语调,唇边那抹得意清晰可见,“宋老爷子……宋震啊!”
看到我骤变的脸色,她更是压低声音,凑近了些,目光中淬着恶毒的冰渣:“妹妹莫急,记得数月前秋狩……老大人为救陛下,不慎中了那林中歹人暗放的淬毒流矢?”
“幸得当时我家供奉在场,家父仁厚,立即奉上独门良药相救……只可惜啊,那药终究不是真正的百毒丹……效力不济,反令余毒深种,如今……怕是药石罔效了呢。”
“流矢?”我死死盯住她。
瞬间捕捉到她眼底那丝无法掩饰的得意。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般炸开!
我失声尖叫:“是你!是你们南宫家!”
“妹妹可莫要血口喷人!”南宫妍故作惊恐地后退一步,用手帕掩住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