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经过绣架时,手一滑。
滚烫的茶水全都泼了上去。
茶渍迅速浸透丝绸,毁了整幅绣图。
连接心脉的丝线猛地颤动,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2
我死死咬住嘴唇,才没失态。
沈晏清却看都没看我,径直扶住尖叫的苏芊芊。
“芊芊,你怎么样?烫到手没?”
他捧起苏芊芊的手,翻来覆去地检查。
确认她没事,他才回过头看我。
“微微,别生气。”
他用那副惯用的哄人口吻开口,
“不就是一幅绣品,毁了就毁了。我明天给你买最好的丝线,你再绣一幅就是。”
最好的丝线?
我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
他不知道,这幅绣图,是用我的心头血和寿元织就的,联系的是他未来十年的运势。
苏芊芊躲在他怀里,探出半张脸,对我得意地笑了笑。
我突然想起了七年前那个雨夜。
我初遇沈晏清,他被仇家追杀,一身是伤地倒在城隍庙后的泥地里,只剩一口气。
冷雨冲刷着他身上的血,也冲刷着他浅薄的命格。
我看得分明,他命宫黯淡,死气缠身,是孤寡潦倒、横死街头的相。
若无人干预,他活不过当晚。
是我,把他从泥地里背了回来。
也是我,不顾巫医劝阻,用第一滴心头血做引,点燃续命香,为他绣下第一针平安符,硬生生为他续了命。
我还记得,巫医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嘶哑:
“陆知微,你疯了!他是天煞孤星的命,命格浅薄,承不住你这逆天改命换来的富贵!”
“强行扭转,反噬会要了你的命!”
沈晏清当时也是这样将我护在怀里,认认真真起誓,会一辈子守着我,决不让我的身体健康出现任何问题。
可现在,他却忽略我的不适,护着另一个女人。
胸口的血气再也压不住。
“噗——”
我喷出一口血,洒在了那幅被茶渍污损的百鸟朝凤图上。
凤凰的翎羽,被染得猩红。
“微微!”
沈晏清这才注意到我,脸色大变。
他松开苏芊芊冲过来想扶我,“微微,你怎么了?!别吓我!”
他的手快要碰到我的手臂。
他身后的苏芊芊,却发出更凄厉的惊呼。
“晏清……我,我头好晕……”
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心口好痛……我喘不上气了……”
沈晏清伸向我的手僵在半空。
他回头看看倒地的苏芊芊,又看看唇边带血的我,脸上满是挣扎。
他犹豫了。
那一下犹豫,刺得我心口剧痛。
我心里恶心,用尽力气,推开了他想靠近我的手。
沈晏清愣了一下。
他看我一眼,然后一咬牙,转身抱起地上的苏芊芊。
“微微,你……你先自己清理一下。”
他抱着苏芊芊,脚步仓皇地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不敢看我。
“我送芊芊去医院!她有心脏病,不能耽误!我马上回来!”
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脚步声和汽车发动的声音很快远去。
偌大的绣房里,只剩我一个人。
我低下头,看着地上百鸟朝凤图上的血,正慢慢渗入凤凰的眼睛,将它染得通红。
3
我没再看它,从绣箱最底层,取出一匹压箱底的黑色锦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