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袋沉重的粮食,被几个村民连拖带拽,深一脚浅一脚地冲进瓢泼大雨里。
冰冷的雨水呛进鼻子、嘴巴,憋得他喘不上气。
泥泞的山路滑得站不住脚,拖他的人摔了几跤,连带着他也重重砸在泥水里,骨头都快散了架。
火把在风雨里挣扎着燃烧,昏黄的光照着那些被雨水冲得更加麻木和恐惧的脸。
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和哗哗的雨声,那气氛压得人胸口发闷,像要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被浓密藤蔓半遮半掩的黑窟窿出现在山壁的阴影里——魈冢。
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土腥味儿,混着尸体腐烂的恶臭,随着阴冷的空气从洞口涌出来,熏得陈山胃里翻江倒海。
他被拖进洞里。
洞里比外头还冷,寒意像冰冷的蛇,缠上每一寸露在外面的皮肤。
火把的光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乱跳,投下扭曲晃动的巨大鬼影。
洞中央,是个用粗糙黑石垒起来的祭坛,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深深刻进石头里的诡异血色符纹。
符纹的凹槽里,积着暗红色的东西,不知是朱砂还是干透的血垢。
祭坛前头,一具穿着破烂不堪、早看不出原色的清朝官服的干尸,静静躺在一块略高的石台上。
那尸体的皮肉干瘪,紧紧贴在骨头上,颜色深褐发黑,像块风干了的腊肉。
更让人头皮发麻的是,尸体裸露的地方,长满了厚厚一层东西,像霉斑又像苔藓,惨白惨白的。
尸体周围,散落着森白的动物骨头和早就烂透了的供品。
这就是“山魈老爷”?
陈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恐惧让他浑身抖得像筛糠。
“至高无上的山魈老爷!”
李福高举着那枚青铜铃铛,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抖得不成样子,在空旷的墓穴里撞出回音,带着股病态的狂热,
“您忠实的仆人给您送新鲜血食来了!求您息怒,保佑李家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邪祟不侵!”
他猛地一指被扔在冰冷祭坛上、像待宰羔羊一样的陈山,
“献祭!”
随着他这声嘶哑的嚎叫,村民们齐刷刷地跪倒在泥泞冰冷的地上,额头杵着地,发出些含含糊糊、带着哭腔的祈祷和呜咽,活像地狱里冤鬼的合唱。
李福从旁边村民手里接过一把锈迹斑斑的祭刀,刀口却在火光下闪着寒光。
他一步步走向祭坛,走向动弹不得的陈山,脸上的狞笑在跳跃的火光里活像恶鬼。
“陈山,能给山魈老爷当血食,是你陈家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安心上路吧!”
冰冷的刀尖抵住了陈山的胸口,隔着湿透的粗布衣服,死亡的寒意瞬间穿透皮肉,冻僵了他的血。
他瞳孔因极致的恐惧缩成了针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身体在绳索里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疯狂地扭动挣扎!
2 铃响尸起
就在李福手臂绷紧,祭刀眼看就要捅进陈山心窝的节骨眼上!
“呜——!!!”
陈山喉咙里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垮了所有恐惧!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被捆死的双腿猛地向上狠狠蹬出!
这一脚带着他所有的绝望和愤怒,结结实实踹在李福握刀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