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的高跟鞋踩在玄关处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带着某种韵律的声响。这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像一把纤细的银锤,敲打着空气里潜藏的寂静。她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墙上那面巨大的欧式挂钟,时针稳稳地指向三点二十分的位置。比她预计的时间,整整提前了四十分钟。
原本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市中心那栋玻璃幕墙的顾氏集团总部里,和法务团队敲定明天董事会上要用的几份补充协议。但那份被她亲手锁进卧室保险箱的核心文件,像一根突然刺入脑海的细针,让她在会议中途骤然惊醒——那是父亲特意叮嘱过、绝不能出任何纰漏的战略规划书,明天的董事会,这份文件是重中之重。
“夫人,您回来了。”
管家陈叔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带着他一贯的恭敬。顾清转过头,看到陈叔穿着熨帖的深色燕尾服,正微微躬身迎上来。只是,在他那总是带着温和笑意的脸上,顾清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慌乱,像平静水面上骤然划过的一道涟漪,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陈叔,我回来拿份文件。”顾清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稳,唇边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她脱下肩头的米白色羊绒外套,自然地递过去,“先生在家吗?”
陈叔接过外套的手指,在触碰到衣料的瞬间,有极其细微的颤抖。顾清的目光落在他那骨节分明的手上——这双手为陆家服务了二十多年,洗过无数次碗,擦过无数遍地板,从未有过这样的不稳。
“先生……先生他在午休。”陈叔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半分,眼神下意识地瞟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又迅速收回,像是怕被什么抓住把柄。
顾清挑了挑眉,精致的眉峰微微上扬。结婚五年,陆明远从没有午休的习惯。这位以“时间就是金钱”为信条的金融才俊,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甚至私下里对她说过:“午休是弱者的专利,真正的强者不需要用睡眠来逃避工作。”他的日程表永远排得满满当当,即使在家,下午这个时段也多半是在书房处理公务,或是在客厅的沙发上接那些来自全球各地的越洋电话。
一丝异样的感觉悄然爬上心头,但她没有立刻表露。或许,他只是今天格外疲惫?顾清这样想着,压下那点不适,径直走向二楼的主卧。她的脚步依旧从容,高跟鞋敲击楼梯台阶的声音,在安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卧室的门虚掩着,留着一道几厘米宽的缝隙。顾清伸出手,指尖还没碰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一股陌生的香水味就从缝隙里钻了出来,霸道地闯入她的鼻腔。
那是一种甜腻中带着些许木质调的香气,顾清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太熟悉这个味道了,这是她最好的闺蜜林妍最爱的那款限量版香水,林妍不止一次在她面前炫耀过,说这味道“独一无二,能勾住男人的心”。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攥紧,呼吸瞬间变得困难。顾清的手指微微用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眼前的景象,让她全身的血液在刹那间凝固。
她的丈夫陆明远,和她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无话不谈的闺蜜林妍,正赤裸着身体,纠缠在她亲自挑选的那张意大利进口的婚床上。那床她特意定制的、绣着他们名字缩写的真丝床单,此刻凌乱不堪,沾染着暧昧的痕迹,像一个巨大的、丑陋的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