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气味混杂着铁锈与血腥,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鼻腔黏膜。凌辰猛地睁开眼,视野里是晃动的暗红色——那是应急灯透过浓稠血雾投射出的诡异光晕。
“哥!快!把那东西给他们!”尖利的女声刺破耳膜,带着毫不掩饰的恐惧与急切。
凌辰的脖颈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妹妹凌雪正躲在一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男人身后,手指死死指向自己胸口。而那个男人,正用一把高频震荡匕首抵着他的喉咙,刀刃嗡鸣着,每一秒都在加深皮肉下的刺痛。
更让他心脏骤停的,是站在对面的人——他的亲哥哥,凌峰。
凌峰手里攥着一个银灰色的金属容器,容器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冷光,那是“普罗米修斯”基因药剂的稳定装置。这是他们兄妹三人在废弃的生物实验室里拼了三条命才找到的东西,据说是唯一能抵御“赤雾”病毒变异体的免疫药剂。
“阿辰,别怪哥。”凌峰的声音干涩,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他们说了,只要交出药剂,就能带我们加入‘方舟’基地。你也看到了,外面全是异变体,我们活不下去的……”
“活不下去?”凌辰的喉咙里涌上腥甜,他笑了,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所以你们就用我的命换门票?”
他想起三天前,为了掩护他们俩拿到药剂,自己被变异体的利爪撕开了腹部;想起昨天,他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分给了脸色苍白的凌雪;想起十分钟前,凌峰说“阿辰你先顶住,我带小雪找退路”,然后转身就把药剂交给了这群来路不明的武装人员。
那个黑色作战服的头目冷笑一声,匕首又往前送了送:“凌博士的儿子,果然有点骨气。可惜啊,这年头,骨气不如一瓶药剂值钱。”
凌辰的目光扫过凌雪躲闪的眼神,扫过凌峰紧抿的嘴唇,最后落在那银灰色的容器上。他忽然明白了,从病毒爆发的第一天起,所谓的“家人”,不过是他自我感动的幻觉。在生存的本能面前,血缘这根线,脆弱得像蛛网上的蛛丝。
剧痛从喉咙蔓延至全身,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听到凌雪带着哭腔的声音:“哥,他会不会……”
“别管了,小雪,我们得救了。”那是凌峰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谈论天气。
……
“嘀——嘀——嘀——”
规律的电子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空调出风口送出的、混合着消毒水味道的微凉空气。
凌辰猛地坐起身,胸腔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喉咙——那里光滑一片,没有伤口,只有皮肤因过度紧张而泛起的鸡皮疙瘩。
映入眼帘的不是昏暗的地下实验室,而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墙上挂着他大学毕业时的合影,照片里的他笑得一脸傻气,身边站着同样年轻的凌峰和凌雪。
他愣住了,僵硬地转动脖颈,看向床头柜上的电子日历。
2142年7月15日。
距离“赤雾”病毒全球爆发,还有三个月。
距离他被凌峰和凌雪背叛,还有整整一年。
他重生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击穿大脑,带来短暂的空白后,是翻涌的狂喜与更深的寒意。他不是死在冰冷的实验室里,而是回到了一切开始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