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阳站在他们中间,终于抬起了头。
那眼神里有害怕,有心虚,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
他解脱了。
轮到我下地狱了。
我转过头,没再看他。
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录音笔,硌得我生疼。
从他们在医院走廊说出第一个字起,它就在工作。
还有我的手机。
在警察来之前,我借口上厕所,把行车记录仪里最要命的那段视频,加密发到了我的备用邮箱。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是本能。
被逼到墙角的野兽,总得留个咬人的后手。
现在,这后手,要变成勒死他们的绳子了。
……
审讯室。
四面都是白墙,灯也白得晃眼。
对面的警察很年轻,旁边坐着个年纪大的,眼神像鹰,一直盯着我。
“林念,我们再确认一遍,是你,开着你弟林浩阳的车,在建国路撞了人,对吗?”年轻警察开口问。
我还没说话,门被敲响了。
一个警察探进头:“队长,林念的家人来了,说有重要的事。”
年长的警察皱了皱眉,还是点了头。
下一秒,我的“家人们”全涌了进来。
林建国走在最前面,手里还提着一个精致的果篮,对着警察挤了个笑:“警官,辛苦辛苦,我们就跟孩子说几句,很快。”
说完,他直接把我拽到了墙角。
何敏、大伯、姑姑,还有林浩阳,把我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挡住了警察的视线,也挡住了我的活路。
“你怎么回事?警察问话你哑巴了?”林建国压着火,低声骂我。
“我……”
“你什么你!”
何敏一把掐住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肉里,“林念我告诉你,你今天敢乱说一个字,我就当没生过你!”
她甚至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塞进我手里:“这里面有二十万,你弟弟给你的补偿。”
“等你出来,这笔钱就是你的启动资金,你要是敢不听话,一分钱都别想拿到!”
大伯在旁边唱白脸:“念念,别犯浑!你弟这辈子就在你一句话上,你忍心?”
姑姑开始演戏:“都是一家人,你帮浩阳,浩阳以后还能忘了你?你这是投资。”
他们的声音嗡嗡的,吵得我头疼。
我看向被他们护在身后的林浩阳。
他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凑到我耳边。
声音很轻,却像刀子。
他说:“姐,这是你唯一能为家里做贡献的机会了,你别太自私。”
自私?
我替他坐牢,毁了我自己,叫自私?
他醉驾撞人,心安理得地让我顶罪,叫顾全大局?
太他妈可笑了。
我身上最后一点热乎气,被他这句话给吹没了。
血都凉了。
我看着他们,看着我爸的威胁,我妈的命令,大伯姑姑的算计,还有我弟这句诛心的话。
这就是我的家。
一个吃人的地方。
我妈看我脸色惨白不说话,以为我怕了。
她从包里掏出张叠好的纸,塞我手里。
“念念,律师写的,你背下来。”
她的口气不容商量,“你就说,你嫉妒弟弟,想不开,偷他车出去飙,不小心撞了人,认罪态度好,最多判个缓刑,不用坐牢。”
我低头,展开那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