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如同厚重的棺盖,沉沉压在圣心育婴堂的废墟之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霉味、铁锈味,以及一种无法言喻的、仿佛陈年血污混合着腐败奶水的腥甜。锁链,暗紫色的、由无数扭曲禁忌符文构成的锁链,如同活物的血管筋络,在墙壁、地面、腐朽的门窗上缓缓蠕动,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沙沙”声。它们隔绝了外界的光线与声音,也将陈砚清彻底困在了这座由规则编织的囚笼里。
陈砚清背靠着一根同样被锁链缠绕、冰冷刺骨的廊柱,急促地喘息着。小腿外侧的伤口传来阵阵灼痛,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颅内破妄之眼过度透支留下的尖锐余痛。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紧贴着皮肤,带来刺骨的寒意。他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眼前通往主楼内部的幽深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早已斑驳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石。几扇腐朽的木门歪斜地敞开着,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然而,在破妄之眼残存的视野里,这条看似寻常的走廊,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无数道肉眼无法看见的、半透明的“气墙”纵横交错,如同蜘蛛网般封锁了整个空间!这些“气墙”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水流般缓慢地、无规律地移动、变幻!它们正是规则结界——“迷魂阵”的显化!一旦踏入,方向感会被彻底剥夺,五感颠倒错乱,最终迷失其中,成为滋养此地怨念的养料。
更致命的是,在走廊入口的地面上,清晰地“烙印”着几个由黯淡能量构成的、歪歪扭扭的血色脚印!脚印一直延伸向走廊深处,带着一种强烈的、警告性的怨毒气息!这是“生人勿近”的规则显化!踏入脚印范围,便是对规则的直接挑衅,将瞬间引动整个结界的反噬!
前有迷魂阵,入口有生人禁步。两条规则如同冰冷的绞索,勒在陈砚清的脖颈上。
时间在死寂中流逝,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外面的日军随时可能尝试强攻,或者更可怕的,“先生”随时可能操控这里的规则发动致命攻击。
陈砚清的目光落在走廊入口右侧的墙壁上。那里挂着一面早已破碎的、布满蛛网和灰尘的铜镜。镜面只剩下巴掌大的一块还算完整,模糊地映照出他苍白而狼狈的身影一角。一丝微弱的灵光闪过脑海。
镜……反射……逆转……
他强忍着精神撕裂般的剧痛,再次强行催动破妄之眼!视野瞬间被噪点和扭曲的光影充斥,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他死死咬住舌尖,用痛楚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将全部精神聚焦于那面残破的铜镜!
在破妄之眼穿透虚妄的视野里,那面看似普通的铜镜,其残存的镜面深处,竟隐隐流动着一丝极其微弱、但性质截然不同的能量!那是一种被此地庞大怨念长久压制、几乎被同化,却依旧保留着最后一点“反射”与“映照”本源的规则碎片!是此地“镜中鬼”传说被扭曲前残留的最后一丝“真意”!
机会!
陈砚清深吸一口气,从怀中摸出仅剩的一枚银元。他不再犹豫,将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灌注于手臂,手腕猛地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