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的尖叫几乎掀翻屋顶,她像头发疯的母兽,张牙舞爪地朝我扑来,指甲闪着寒光,直抓我的脸!
我舅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不仅没拦,反而侧身让开了路。
就在她那涂着廉价红指甲油的手即将抓到我脸上的瞬间,我猛地起身,灵活地一矮身,从她腋下钻过,拉开门,融入了门外沉沉的夜色里。
4
第二天。
我顶着个夸张的白色纱布头罩, 特意穿上我最破、洞最大的那条牛仔裤,大摇大摆, 又准时出现在了奶茶店门口。
我舅看见我,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神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我妈更是气得嘴角直抽抽,脸色铁青。
“你……”她刚吐出一个字,就被门口涌进来的顾客淹没了。
“老板!两杯招牌珍珠奶茶,少冰!”
“我要那个新出的芝芝莓莓,大杯!”
收款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像最有效的镇静剂。
正值周末黄金时段,钱哗哗地进,他们再恨我,也舍不得这时候跟我鸡飞狗跳。
今天,我不再只是坐着,我像个幽灵一样在店里游荡,东摸摸,西看看。
很快我就发现,我舅所谓的“秘方”和“手艺”简直狗屁不通, 动作笨拙,配料比例全凭感觉。
至于我妈?
不过是个嗓门大、会吆喝的人形喇叭。
真正撑起这家店口碑、让那些小姑娘排队也要等的“招牌味道”,竟然出自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沉默得像影子一样的女孩。
厚重的、能遮住半张脸的黑框塑料眼镜;
剪得死板、几乎盖住眼睛的厚厚齐刘海;
脸颊两边还垂着两绺油腻的侧刘海……
刘海妹,姑且先这么叫她,整个人缩在宽大的店员服里,像只受惊的鹌鹑,头埋得低低的,一声不吭,只专注地盯着手里的量杯和雪克杯,手指翻飞,动作却异常精准流畅。
这个妹子……
我重启记忆,上辈子我像个陀螺一样在外面跑单,累得跟狗似的,取单都是在店外的小窗口,根本没机会也没心思踏足操作区里面。
那时心里只有对我妈偏心的怨恨和逃离的渴望,哪会注意到角落里这个默默无闻的“工具人”?
此刻仔细看去,她露出的手腕很细,手指关节处有烫伤的红痕和薄茧,调茶时偶尔撩一下过长的刘海,露出的侧脸苍白得没有血色。
她,太安静了。
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只有那双纤细的手,动作行云流水,精准得像是设定好的精密仪器。
一杯杯奶茶在她手中快速成型,封口,贴上标签,推向取餐口,空气里弥漫开来的浓郁甜香,一大半源头似乎都在她那个小小的角落。
我舅正好走到她旁边,拿起一杯刚调好的新品递给顾客,脸上堆着笑,声音拔高,带着刻意的炫耀:
“尝尝我们新研发的‘雪顶乌龙蜜桃’,独家配方!我亲自调试了很久的,这口感,这层次感,其他地方绝对喝不到!”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角落里那个身影,肩膀几不可查地瑟缩了一下,头埋得更低,搅拌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或紊乱。
亲自调试?我心中冷笑,这虚伪的嘴脸,跟哄骗我爸血汗钱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