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协议，撕碎
精神病院的消毒水味，是我刻在灵魂里的最后记忆。
我记得自己被绑在冰冷的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手腕上全是勒痕。窗外，是我名义上的朋友苏语柔，正柔弱地依偎在我大哥傅承渊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而我的七个哥哥，那七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去付出的男人，就站在不远处。
他们的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冷漠、厌恶、不耐。
他们亲手签下了我的病危通知书，就像扔掉一件无用的垃圾。
火，从病房的角落燃起。我在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去，听着他们隔着火墙传来的、漠不关心的对话。
“烧死也好，省得再出去丢人现眼。”
“她本来就该死。”
……
“云曦！你看够了没有！签还是不签，一句话！”
一声不耐烦的厉喝，将我从地狱般的记忆中猛地拽回。
我用力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
熟悉的水晶吊灯，熟悉的红木长桌，以及……围坐在桌边，那七张既熟悉又让我恨之入骨的脸。
我重生了。
回到了我二十岁那年，这场决定了我前世命运的家族会议上。
桌子中央，摆着一份协议，一份“奉献协议”。
议题是，我必须拿出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初创公司的全部流动资金，去填补三哥谢知聿那个濒临失败的科研项目的窟窿。
前世，我答应了。
我看着他们，看着那一张张理所当然的脸。
高高在上的大哥傅承渊，眉宇间尽是不耐。他是傅氏集团的总裁，习惯了掌控一切。
风流不羁的二哥顾景辞，顶流影帝，此刻正漫不经心地玩着手机，对我这个妹妹的生死，似乎毫不在意。
脸色苍白、神情偏执的三哥谢知聿，我的双胞胎哥哥，那个我曾掏心掏肺对他好的科学家，此刻看我的眼神里，却只有怀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还有四哥霍修，五哥厉骁，六哥温言礼，七哥纪星然……
他们每一个人，都曾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为了他们，我掏空了自己，燃烧了所有。换来的，却是被当成疯子，死在精神病院的烈火里。
“云曦，别耍性子。”大哥傅承渊敲了敲桌子，语气如同下达命令，“三哥的项目关系到家族的未来，你的公司……本就是家族给的，现在拿出来，是应该的。”
“是啊，曦曦，”苏语柔坐在一旁，柔声细语地劝着，眼圈红红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你就当帮帮三哥，也帮帮大家，好不好？钱没了可以再赚，三哥的实验要是失败了，那可是……”
前世，就是这番话，让我签下了那份协议。
可现在……
我看着他们，看着他们眼中那熟悉的、施舍般的眼神，忽然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站起身，缓缓走到桌前，拿起了那份协议。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我一点，一点地，将它撕得粉碎。
纸屑像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光可鉴人的桌面上，也落在我冰冷的心上。
“我的钱，凭什么给他？”
我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像一枚炸弹，在死寂的会议室里轰然引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