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我15岁，初中毕业，
明白了在爸妈眼里我只是耀祖的养料包，和那些猪粪牛粪没区别。
但后来，我发现，我在爸妈眼里可能还不如猪粪牛粪。
我沉默的透过门缝看着爸妈忙碌的身影，
深更半夜他们把炕烧的暖暖的，但我的心却凉凉的。
因为他们手里用来引火的，不是木柴，而是我的奖状和市一中的录取通知书。
6
几天前，爸妈带着幺弟去上镇里的补习班了，
家里只剩我和二十几只嗷嗷待哺的黄毛鸭子。
田间的烈日格外的火辣，赤脚踩在田埂间颇有点踢踏舞的风情。
随手割下脚边的青草塞进背篓，隐约间我听到地头传来一阵呼喊。
【盼娣！盼娣！】
欧阳老师满脸都是汗水，手里抓着一个信封冲我挥来挥去。
望着那火红的信封，我愣了愣，手中镰刀和眼角泪珠同时砸落。
【一中！盼娣，是一中的录取通知书！你做到了！】
欧阳老师的激动一点不比我少，大热天的不顾我一身泥土，抱着我又跳又叫。
市一中，每年只在我们这招五个学生，全镇的学生抢五个名额，竞争可想而知。
竞争虽大，但回报绝对物超所值，
考上了一中，基本就意味着半只脚踏进了大学的大门，而且最差也会是个一本。
我颤抖的接过老师手里的小信封，虔诚的轻轻撕开，里面是一张大红的喜报。
【林盼娣同学，
恭喜你正式录入我校。请于九月一日持本通知报道，办理入学事宜。】
喜报的背面，是2300元的缴费通知。
我火热的心立马凉了半截。
欧阳老师顺着我的视线看见了那张缴费通知，也沉默了下来。
2300元，在这个年代的普通农家人眼中，绝对是一笔巨款。
昏暗的灯光下，爸妈再次掏出陈旧的木头匣子，
拿出里面一张张皱巴巴的钞票慢慢数着。
但无论怎么数，钱也不会变多。
【要是祖儿就好了。】
妈妈发出一声轻叹，放下了手里的钱。
我知道，她在惋惜为什么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不是她的祖儿。
即便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爸妈，也知道一中响亮的名头。
这么多年，我是村里第二个考上一中的娃娃。
第一个，是林来娣。
7
【妈，补课班那边又催着交钱了，还跟以前一样，五百。】
耀祖一边霸占着家里的电视摆弄手里的红白机，一边提醒着爸妈。
我看着他手里的红白机，最新款，我兼职的时候看到老板家的孩子玩过。
妈妈讪讪一笑，看向爸爸，爸爸一磕水烟袋，
【盼娣，别怪爸妈偏心，家里的情况恁也看见了，】
他重重一咳，和当年对大姐一样，一句话定了我的终身。
【明天让恁妈给恁杀只鸭子炖了，后天恁就收拾行李跟恁李婶子家表哥走吧。】
妈妈在旁边附和，
【恁小时候最喜欢和恁李表哥玩了恁还记得么？】
【他现在一个月能赚一千多嘞，恁跟着他一起去广州吧，等明年存点钱就给恁们办婚礼。】
我的心一点点下沉，泪水夺眶而出，
【我还有三个月假期，跟着李表哥去广州赚到学费我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