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下室的霉味,好似从地狱深处蔓延而来的瘴气,死死纠缠着林晚,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把这腐朽的气息往肺腑更深处吸纳。她在冰冷得仿若冰窖的木板床上蜷缩成一团,那刺骨的寒意从木板透过单薄的衣物,直侵骨髓。肺部的疼痛犹如千万根烧得通红的钢针,同时穿刺着她的肺叶,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仿佛要将她的胸腔撕裂。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可这狭小的房间,却依旧被黑暗笼罩,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囚牢。唯有墙壁上那道狰狞的裂缝,艰难地透进一丝微光,照亮了空气中如幽灵般肆意飞舞的尘埃。

林晚费力地挣扎着坐起身,胸腔里瞬间涌起一阵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她慌乱地伸手抓起枕边那包廉价到近乎粗糙的纸巾,迅速捂住嘴,咳嗽声在这寂静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凄厉。直到喉咙里泛起一股浓烈的腥甜,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她才稍稍平息。摊开纸巾,几点触目惊心的暗红血渍,如同绽放在惨白纸上的绝望之花。她麻木地将纸巾揉成一团,看也不看地扔进床底那个早已塞满各种垃圾的纸箱里,那里堆积如山的纸团,是她被病痛与贫困无情碾压的生活见证。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林晚轻声呢喃,声音在地下室里回荡,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今天是发手工活工资的日子,这本该是能让她稍稍松口气的消息,可此刻,她却只感到满心的沉重与无奈。她强撑着那早已被病痛折磨得虚弱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身体下了床。每迈出一步,她的膝盖都会发出轻微却又异常刺耳的咯吱声,仿佛在向这残酷的命运发出最后的抗议。她扶着墙壁,那墙壁冰冷而粗糙,就像命运无情的手掌。她一点一点地慢慢挪到房间角落那个落满灰尘、被岁月遗忘的木箱前,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里面翻出一件洗得发白、破旧不堪的旧外套。

“妈,您留下的这件衣服,怕是也快撑不下去了……” 林晚抚摸着外套袖口磨破的毛边,眼眶微微泛红,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这件外套,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承载着她对那个早已模糊、却曾无比温暖的家庭的全部回忆,是她在这冰冷世界里最后的心灵慰藉。

穿上外套,林晚拖着沉重如灌了铅的步伐,走到墙壁上那面布满裂纹、支离破碎的小镜子前。镜子里映出的女孩,面色苍白得如同一张被岁月抛弃的纸,嘴唇毫无血色,深陷的眼窝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仿佛被命运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唯有一双眼睛,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光,那是对活下去的最后一点奢望,在黑暗中苦苦挣扎闪烁。

“林晚啊林晚,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 林晚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苦笑,眼中满是自嘲与悲哀,“可再难,也得活下去啊……”

她转身拿起墙角的布袋,一步一步、摇摇晃晃地挪出了地下室。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林晚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那阳光对她来说,仿佛是一种遥远而陌生的温暖。她沿着狭窄、阴暗的小巷慢慢走着,路边堆放的垃圾桶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几只瘦骨嶙峋的流浪猫在里面翻找着食物,它们的眼神和林晚一样,充满了饥饿与绝望。偶尔有行人经过,都会下意识地像躲避瘟疫一般避开她,仿佛她身上带着某种致命的传染病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