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房间中央,沐浴在头顶灯光的温暖光辉中。
她工作室里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松节油和干咖啡的混合味道。
她的短发和她平时的长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新发型是一种宣告,是刚刚发生的一切的直观体现。
她看起来……脆弱。
易受伤。
就像她经历了一番磨难。
我走进去,打量着这一幕。
画架上未完成的画布,散落的画笔,空咖啡杯。
这是她的空间,在这里她终于只是她自己。
我缩短了我们之间的距离,想抚摸她,安慰她,但我停住了。
我说什么呢?
“我接受你”?
不行。
太……冷冰冰了。
太轻视了我们刚刚重新定义的这十年。
我伸出手,轻轻地拂去她脸上的一缕头发,然后捧起她的脸颊。
“为什么?”我问,我的声音沙哑,饱含着千言万语。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的目光与我相遇,她解释道,声音轻柔但坚定。
“因为我害怕。害怕失去你。害怕你会反感。害怕……这一切。”她指着房间四周,指着她新自我诞生的这个空间。
一阵理解的浪潮涌上我心头。
那些年的“友谊”。
刻意保持的距离。
那些秘密。
这不是背叛。
恰恰相反。
这是牺牲。
她为了我们有可能在一起,放弃了那么多。
而最终,这个谎言把我们带到了这里。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努力去理解。
现在我不再犹豫。
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终于与我一直熟悉的那个人建立了联系。
我有一种完整的感觉,就好像我缺失的一部分终于找到了。
突然,我的手机嗡嗡作响,打破了寂静。
是群聊消息。
刘胖子正在组织同学聚会。
这是过去活生生的呈现。
我从消息看向她,心里明白。
这改变了一切。
这是……真正的考验。
我凝视着她的眼睛,笑了。
我们做到了!
我回复刘胖子:“我们俩都参加。”
我冲下楼梯,冬夜的冷风像一盆冰水迎面泼来,瞬间浇熄了火锅店里的燥热,却无法冷却我滚烫的大脑和狂跳的心脏。
我没有打车,只是沿着马路疯跑,城市的光怪陆离在眼角飞速倒退,像一帧帧闪回的默片。
十年。整整十年。
我一直以为阿哲的疤是在后颈,因为那次我们被高年级的混混堵在巷子里,他为了护住我,后脑勺撞在了墙角的铁管上。
我当时吓疯了,只记得他满手是血地捂着后颈,冲我咧嘴笑,说:“阳子,别怕,哥扛得住。”
可现在我才想明白,那晚天太黑,我只顾着看他流血的手,根本没看清伤口的确切位置。
后来,他总是穿着高领的运动服,或是用衣领巧妙地遮挡,我竟从未怀疑过。
我这个自诩最懂他的兄弟,原来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我不是在气她骗我,我是在气自己,气自己这十年来的迟钝和眼瞎。
我想起她还是“阿哲”时,每次我们勾肩搭背,她的身体总会有一瞬间的僵硬;想起每次去公共澡堂,她总有各种理由推脱,最后自己找个角落冷水解决;想起我失恋时喝得烂醉,她把我背回家,我迷迷糊糊中感觉那个背脊比想象中要单薄,还嘲笑他最近是不是又通宵打游戏把身体搞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