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何雨桐为表诚意。
还戴上了我送给她的胸针。
再次检查一遍妆容，她随意的瞟了一眼腕表。
五点十分。
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往墓园的远处看了看。
依旧没有我的身影。
虽然疑惑，她还是耐着性子等。
期间还乐此不疲的给许铭达发消息。
全然忘记是准备来祭拜我的母亲，忘记了许铭达是害死我母亲的凶手。
她知道我一向准时。
即便比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半个小时。
她还是没有担心我是不是路上遇到了危险。
要不是因为公司需要我。
何雨桐可能连敷衍也不愿意敷衍我一下。
今天有雨，墓园那边靠近郊区，最先下雨。
六点钟的时候雷雨交杂，何雨桐这才想起我。
拿起手机给我打电话，却因为信号不好无法拨出。
何雨桐生气的将手中祭奠的花束狠狠摔在地上，又给我发来消息。
【江闻舟，你是不是耍我！】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了！】
【你不知道，我的腿不能碰水吗！】
消息成功发出，电话依旧打不通。
成功发送，我也看不见，那张电话卡早就被我掰断了。
只是卡里面还有三十块钱的话费，所以能够显示信息的接受。
一个小时何雨桐就能崩溃成这样？
那我们在一起的这些年，我等了多久。
一小时又一小时，数都数不清。
何雨桐不是什么耐心的人，至少对我是毫无耐心的。
发泄完情绪后，就冒着雨去停车场。
等到信号好的地方后，何雨桐立马拿出手机给我打电话。
堆在嗓子里的责骂被电话提示音逼停。
“对不起，你所拔打的用户，无法接通......”
这还是第一次我不接她的电话。
她的心里依旧没有担忧，反而将这一行为认为是我引起她注意的吃醋行为。
真正相爱的话。
对方电话打不通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恼怒，而是心急吧。
何雨桐粗暴的扯了一下衣领。
挫败的锤了几下方向盘。
下一秒驱车前往公司。
何雨桐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就在那间办公室。
推开门后，被许铭达身上特有的香水味包围。
许铭达看见浑身湿透的何雨桐，满眼心疼，拿着桌子上的毛毯就迎了上去。
“嫂子，你这是怎么了？快坐下我给你擦擦。”
何雨桐躲开了毛毯，大声质问。
“我不是说了，不准占用他的办公室吗！”
“我的警告你是不是当作耳旁风！”
许铭达委屈的不像话。
那天何雨桐就把他赶出去，还给了他一巴掌。
公司那么多人都看见他丢人的样子。
“你吼我做什么？”
“是江闻舟自己离职，这间办公室空出来了我为什么不能用。”
“何雨桐，你这是第几次这样对我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许铭达的话中，离职两个字刺痛了她。
何雨桐双眼发黑，有些站不住。
何雨桐想平复心情却被许铭达吵的头疼。
“闭嘴！”
呵斥声一出，许铭达也识相的闭了嘴。
刚刚他气极，直呼何雨桐的大名。
没想到何雨桐居然一点也不心疼他。
想到还要仰仗何氏，他还是软下性子。
“嫂子，你有什么不开心吗？都可以和我说的。”
何雨桐没理他，叫来人事部经理。
“江闻舟的离职申请，你同意的？”
“我没有啊，何总。”
看着人事部经理害怕的样子，何雨桐更加烦躁了。
公司里几个同事却给我出头。
“江主管，要能力有能力，要经验有经验，只要想走，需要离职同意做什么？”
“就是，何氏几乎都是靠着江主管，之前就没签什么入职合同，走离职就是一个形式。”
员工的话，让何雨桐回想起当初的公司开始的时候。
“闻舟，我的就是你的，签什么劳务合同啊。”
我就这样顶着位置但没有实权了好几年。
因为没有公章，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
不过我只要负责研发就好，后面何雨桐也解决了这个问题。
没想到这倒是成为我甩手离开的最好助手。
没有法律条文的规范，我想走就走。
6
“他去哪里了。”
何雨桐突然出声，没等到众人回答。
她又崩溃大喊。
“江闻舟去哪里了！”
“或许回家了吧。”
何雨桐得到回复后，眼眶猩红的离开了公司。
一路跌跌撞撞的，直到现在她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慌乱。
不知道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公司失去我后将面对的困境。
飞机落地的那一刻，我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放松。
终于远离那个让我腐烂发臭，整天像个停尸房的地方。
老师看见我时，热泪盈眶。
仔细打量着我，声音哽咽。
“瘦了。”
“要是当初我多劝劝你，把你拉过来研究院就好了。”
“这样你也不会......”
我拍了拍老师的背，有些触景生情。
当初毕业的时候，我已经拿到研究院的offer。
可是哪个时候何雨桐向我求婚了。
邀请我和她一起缔造属于我和她的商业帝国。
老师不想放弃我这跟好苗子，但也不想阻碍我追求幸福。
人生不是一帆风顺的。
人总会遇见属于自己的报应。
还好我及时回到正轨上。
为了缓解气氛，我打趣道。
“瘦点不好吗？可以少吃点饭，能给研究院节省经费呢。”
老师佯装嗔怒的看了我一眼。
“你啊。”
我赶忙扶着老师，跟着他一起前往研究院。
研究院今天有工作，大家都腾不出手来。
老师代替师兄师姐给我致歉。
倒是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这把老骨头可不能带你逛研究院了。”
“我女儿今天正好有空，她带你去吧。”
老师的女儿啊，我有印象，当时她的高中物理还是我帮忙补习的。
因为成绩进步，老师给我封了一个大红包呢。
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因为被物理题目难倒。
刚到研究院，就看见沈诗婕站在院中。
和印象中的小姑娘已经不一样了。
现在的女孩看起来更加成熟，更有魅力了。
老师向她招手。
“过来帮你闻舟哥哥搬东西啊！”
“怎么不叫人啊，喊哥哥啊！”
我有些忍俊不禁。
“这臭丫头，一点也不听话，天天一副臭脸，也不知道能不能在我活着的时候找到男朋友，这性格谁能受得了她。”
老师交代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沈诗婕带着我到分配去的宿舍。
一室一厅，很宽敞。
她自来熟的帮我铺床，然后又将门口师兄师姐送来的祝福花束中的玫瑰花挑出。
“这些我帮你处理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玫瑰花？”
“之前你给我家教的时候，我妈的一个好朋友给她送了束玫瑰，我看你皱眉了，你应该是不喜欢玫瑰花的。”
我听了缘由后，有些呆愣。
只是看见我皱眉吗？
这样的细节居然有人能记那么多年。
何雨桐即便我告诉她我的忌讳，但还是不会考虑我的心情。
她能对别人面面俱到。
对我就不能。
何雨桐的偏爱，随着时间也逐渐冲淡了。
“发什么呆呢？”
沈诗婕的话将我拉回现实。
我笑着摇了摇头，感谢她帮我处理掉那些花。
有意无意的聊了两句。
大家也互相了解了一下。
沈诗婕今年刚毕业，也拿到研究院的offer。
比我早来一个月，也是707项目的参加人员。
还和我是同一组的。
我谈及我失败的婚姻时，沈诗婕一直不变的脸上，多了些波动。
好像我离婚她很高兴一样。
7
何雨桐到家门口后，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
门被打开的第一眼，她看向了墙上专门挂钥匙的地方。
属于我的那把钥匙不见了。
出门需要反锁，即便要离开，我也不想家里有贼。
门口专门摆放拖鞋的地方。
放着三双拖鞋。
一双我的，一双何雨桐的，还有一双是许铭达的。
我的那双是十五块一双的地摊货。
而许铭达那双是巴黎世家的拖鞋，还是何雨桐给他买的。
何雨桐换拖鞋的时候，看到这样的对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心里盘算着怎么补偿我的时候，看见了桌子上的离婚协议书。
何氏我不要。
何雨桐我也不要了。
我本身物欲也不是很重。
那些和何雨桐一起挣的每一分钱，我都觉得恶心。
唯一欣慰的是，我制作的药品，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
何雨桐看着落款处的净身出户，心里百感交集。
我在旁边留了一封信。
信中的内容是为了防止何雨桐不肯签离婚协议书准备的：
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我不想拖拉，所以选择净身出户。你可以选择不签，不签的下场就是得到法院的传票。你和许铭达的高清无码床照我有，婚内出轨，到时候净身出户的就是你，照片还是许铭达亲自发给我的。协议书签好之后，发到我的邮箱，我会抽个时间来拿离婚证的。
何雨桐一遍又一遍的看着那封信。
因为情绪起伏大，嘴唇不停的颤抖。
那些她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情，我全知道。
何雨桐活了那么多年，第一次觉得害怕。
那种从心底油然而生的绝望，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因为走的匆忙，桌上的垃圾我并没有收拾干净。
何雨桐从垃圾桶里面找到了我的快递袋。
上面的寄件人的地址，我没来得及涂掉。
【A市国家直属医药研究局】
下一秒，何雨桐的助理就给她发来消息。
【何总，查到了，夫人今早购买了前往A市的机票，而且在医药局的官网上可以查到夫人的入职信息。】
何雨桐毫不犹豫的起身，订购了最早的一趟航班，前往A市。
见到何雨桐的那一刻。
我心底是厌烦的。
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逛逛却看见恶心的人。
我想假装没看见她，却被她堵在路口。
几天没见，何雨桐憔悴了不少，衣衫凌乱的有些不像话。
我一脸警惕没好气的问道。
“有事？”
何雨桐被我冰冷的态度刺痛。
垂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捏起。
“我不同意离婚。”
我啧了一声，有些厌烦道。
“不同意？”
“不同意就等着打官司。”
“你非要这么绝情吗？那次只是个意外，就算出轨了，我也只爱你不是吗？谁不会犯错，你就要因为一点点小事和我离婚？”
我叹了一口气，声音平淡。
“不是一点点，也不是只有这件小事。”
何雨桐似乎有不解的问道。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呢？离婚是因为我攒够了失望啊。
我的父亲是个艺术家，和其他艺术家一样。
他有些风流，年轻时妈妈疯魔一般的爱上爸爸。
然后结婚生子。
可是爸爸到处留情，让妈妈得了抑郁症。
许铭达的母亲为了上位，总是时不时的制造点东西刺激母亲。
妈妈为了我，一直忍耐着。
总觉得只要对爸爸够好，爸爸就会回心转意。
“乖宝，你爸还是爱我们的对不对，他虽然乱搞，但是还是没离婚，也没把外面那些人带回家。你还是他唯一的孩子。”
我看着妈妈憔悴的脸庞，只能违心的点头。
那一晚，爸爸回来了，提着一个蛋糕带着一个女人，女人还牵着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就是许铭达。
爸爸没有一丝不自然，抬手向我和妈妈介绍。
“以后我们一家五口一起生活，这是铭达，这是我的新女朋友，他不介意我有妻子，所以我希望你们两个也能和他们和平相处。”
“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把小三和小三的女儿带上门，叫妈妈和他们做家人。
还真是荒缪。
许铭达不止给我母亲一束玫瑰的同时，还附上了恶毒的诅咒。
“老女人你不是得了抑郁症吗？你们这些人不天天吵着要自杀吗？赶紧去死给我和妈妈腾位置，爸爸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要不是你得了病，怕你想不开早就和你离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拖累别人了。”
因为这些耳语。
我那温柔脆弱的妈妈，过完三十几岁生日，就割腕自杀了。
我恨这个送妈妈玫瑰的男孩。
因为杀不掉，所以恨上了玫瑰。
一看就玫瑰，就能想起浴缸中浑身带血的妈妈。
8
何雨桐不是不知道内情。
我每次一提及，她就会为许铭达开脱。
“他那时候还小，不懂事，看见自己的爸爸还有其它女儿难免嫉妒，这么多年他一直很愧疚，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原谅铭达。”
我看向等待我回答的何雨桐，有些释怀了。
懂你的人会一直懂你。
不懂你的人，只会找你的错处。
“结婚那天我就说过了，如果你想离婚给我一支红玫瑰就好。”
“你让我走过玫瑰花铺满的道路，和我的杀母仇人和解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结束了。”
“不止出轨，还有你对许铭达的各种偏爱，到底他是你老婆还是我是你老婆呢？”
何雨桐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开口解释。
“闻舟，我......我只是想世界上多几个爱你的人，铭达也是你的亲人不是吗？”
我冷笑一声。
“杀死我母亲的亲人，还是勾引我老婆的亲人，还是抢占公司股份的亲人。”
“何雨桐，你的脑子是摆设吗？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何雨桐一时语塞，见我哭的难受，伸出手想拍拍我的背，却被我躲开。
“闻舟，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以后你不喜欢的这些，我都改，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需要你，公司也需要你。”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生一个男孩和女孩吗？”
狐狸尾巴还是露出来了。
其实她也没有多爱我。
只是公司需要我而已。
我不想和何雨桐有过多的纠缠，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何雨桐确强硬的抓住我的手，越是挣扎越抓的紧。
“闻舟，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给我一个机会呢。”
“你明明知道，我看见红玫瑰会难过，可是你还是让出现在我的面前，你还记得刚刚在一起的时候吗？你可不是这样的，这恰恰证明你已经不爱我了！”
“你现在后悔是因为爱吗？不是，是因为公司，是因为新药研发！”
在这一瞬间，我终于相信了，不爱你的人根本不会顾及你的感受。
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多伤心难过。
在她心里都不会有一丝波澜，她只会感觉你真的很烦。
“何雨桐！你这样子恶不恶心！别让我看不起你！”
何雨桐想将我拥抱入怀的那一刻，沈诗婕冲了出来，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随后拉着我的手，站在我身前。
何雨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看向沈诗婕。
“你是谁？”
“江闻舟的姘头吗？你不知道她有老公吗！”
看见我们亲密的样子，何雨桐嫉妒的发狂。
沈诗婕不紧不慢的开口。
“对！我就是他的女朋友，你们马上离婚了，你算哪门子的老老婆，他老婆现在是我！”
何雨桐生气的冲过来和沈诗婕扭打在一起。
因为害怕沈诗婕出事，我赶忙将二人拉开。
开始威胁何雨桐。
“我们现在是国家机密项目的负责人，你敢对我们动手，是想坐牢吗？何雨桐，你最好感赶紧滚，不然我就报警了！”
何雨桐颤颤巍巍站起身。
想到之前国家直属研究局的包裹。
就知道我说的不是假的。
9
“闻舟，我之后还会来的。”
何雨桐放下狠话后离开了。
我拉着沈诗婕帮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下次没必要开这种玩笑。”
“不是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闻舟。”
面对沈诗婕突如其来的告白，我有些呆愣。
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两下涂好药就落荒而逃。
现在这些情情爱爱我是一点也不想沾。
这几天我出门都提防着何雨桐，但是她都没出现。
可能是警告起了作用。
何雨桐在骚扰完我后，就被公司的紧急电话找回。
何氏的制药陷入了困境。
许铭达仗着自己有特权，非要插一脚。
使得公司的局面更乱了。
何雨桐回来的后，他里面扑到她身边。
“嫂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你的忙。”
看着数据报表上亏损的一个亿，何雨桐气的脑子直抽。
毫不留情的甩了许铭达一个巴掌后，下令召开董事会。
并且将之前给许家的股份全部收回。
许铭达哭着求原谅，却被何雨桐觉得烦，叫保镖连人带东西全部丢出了公司。
处理完国内一切都何雨桐再次来到A市，跪倒我的面前。
求求我救救何氏。
“那是我们的心血，闻舟，你舍得看它变成这样吗？”
“我净身出户了，那和我没关系。”
“我们还没离婚！”
“过两天法院的传票就到了，到时候你将一无所有。”
何雨桐红着眼眶，大声质问。
“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吗？”
我冷静的开口。
“可这不是你自己选的吗？”
在法院传票到达的前一天，何雨桐同意了签离婚协议书。
净身出户，她可做不到。
拿到离婚证的第二天，707计划正式开启。
光阴似箭，五年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在所有科研人员的努力之下，新药成功制作出来。
外界的消息是时不时的会传入我的耳朵。
何雨桐后面也来闹过几次。
但是因为涉及到国家机密任务，所以没人和她透露我的行踪。
最严重的那一次，她被拘留了半个月。
此后再也没来过A市。
何氏少了我的助力，没几年就破产了。
何雨桐因此背了不少外债。
每天早出晚归只为还债。
何雨桐将当年的事情一一爆出，许铭达借钱入股何氏，债台高筑跳楼自杀。
我那艺术家的爸爸因为突发中风，被许铭达的母亲卷着钱跑了。
我有赡养他的义务。
随意找了家养老院将他扔了进去，就不闻不问。
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这五年，沈诗婕没在提过喜欢我的事情。
但是她总是很关照我。
我想，人应该走出过去的阴霾，走向更好的人生。
不能因为一些人，否定掉真正对你好的人。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