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
我的妈妈不爱我，说我是天生的煞星。
五岁时亲生父亲死了，她转头就把我卖给了养父母。
我在养父母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却还想再见她一面。
后来她找到我，只为了让我给她的儿子捐献心脏。
1
“你哪来的钱买蛋糕，是不是偷我的。”养母恶狠狠的回音回荡在耳边。
耳朵被揪得生疼，我只能咬牙解释：“我没有偷钱。”
今天是母亲节，我特地给养母买了一个蛋糕，得到的却是她的一顿训斥。
“七十块钱，你知不知道我要端多少的碗才能赚得到......”
养母正站在蛋糕店门口指责我，原因是蛋糕店的老板不愿意退。
我低着头，默默承受，习惯了便觉得没有什么了。
眼见蛋糕店的老板还没有出来，我妈拿过旁边的扫帚开始打我。
用棍子那一端打人最疼了。
“我给你退，好好的节假日打孩子干嘛，他可是挑了好久，才有了这个蛋糕。”
店主于心不忍，赶紧出来帮我解围。
“败家的玩意，这个钱可是要留着给你弟弟读书的。”
扯着我的手就往家里走。
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蛋糕，便没有说什么了。
钱都是弟弟的，我不能有零花钱，这是我自懂事起便知道的事情。
“有走这几公里的时间，我现在都不知道割了多少的猪草了，现在背着筐，给我去割，要是割不到一筐，今晚就不要回来吃饭了。”
“我知道了......”
干这些我都是无怨无悔的。
我也不能喊苦和累，因为我是买回来的，要是连她都不要我的话。
那我就没有家了。
2
我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一喝酒就对我妈妈拳打脚踢。
五岁之前，我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好在他死了，我以为和妈妈的幸福生活来了。
可她卖掉了我，用那个钱逃离了小乡村。
她以为我会在新的家庭里很幸福，却没有想过我会被当狗一样对待。
在弟弟还没有出生的时候，我是家里唯一的孩子，被人捧在手心里。
后来弟弟出生了，我吃的是猪食，住的是猪圈。
家里所有东西都是弟弟的。
我只需要干活就好了。
我背着筐，没有第一时间选择上山，而是在半山腰坐着。
天黑的时候，我才背着空筐回家了。
“打死你，你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用处，趁早给我退学。”
每一棍子都落在我身上，我疼得呲牙咧嘴。
“滚出去！今晚不许进来。”
月光洒在我身上，掩盖住了我内心的阴暗。
“裴厌，我来了，饿了吧，快吃。”
来的人是祈安，是我最好的兄弟。
“谢谢。”
我拿过那个饭盒，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其实这不是什么美味，就是一些剩饭剩菜。
但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一顿了，因为这味道我总感觉莫名的熟悉。
“真有那么好吃吗？我觉得我妈做饭可难吃了，幸好每一个月她只做两次，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回去吃，我妈要是知道了有人喜欢她做的饭，会开心死的。”
我将口中的饭咽想下去，看了他一眼，有点小心翼翼。
“真的吗？我去了，你妈妈真的会开心吗？”
“会，你学习那么好，还救过我，我妈妈当然会开心了，你手臂都青了，受伤了是不是。”
“没事，小伤，那下一去你妈妈做饭的时候带我去你家好不好，我想见见她。”
“好，明天早上我再来找你。”
他离开的时候，我跟了上去。
我这个人就是这么阴暗，喜欢躲在暗处窥探别人的幸福。
会疯狂地羡慕和嫉妒。
我总在想，是不是祈安死了，他的妈妈就是我的了。
第一次遇到祈安的时候，他被一群学生欺负，是我冲出去救了他。
从那以后他把我当成了救命恩人，我们成了好朋友。
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会杀死他的。
3
第二天一早，我正要上山割猪草时，祈安又来找我了。
“裴厌，这个鸡蛋给你，我都吃过了，我妈还怕我饿。”
我接过那个鸡蛋，拿纸巾小心地包好，卑微地藏起别人的幸福。
我想把这颗鸡蛋留给我的小狗，兴高采烈地跑回家去，见到的只有狗链。
“妈，狗呢？”
“我怎么会知道，整天把那个狗当宝一样，我看见就烦，去叫你弟弟吃饭。”
我没有多想直到我在院子里看到了狗毛和狗皮，还有弟弟满嘴的油。
我才明白了所有。
捏着拳发了疯一样，冲上去摁着他暴打。
“你凭什么吃它？你知不知道它是我的一切，去死吧你。”
“妈，救命啊，这个废物他要打死我，快来啊，哇哇......”
“吐出来，你给我吐出来。”
我扣着他的喉咙，强迫他将吃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养母一进来，就拿着火棍烫了我一下，手臂传来钻心的疼痛和那股烧烤的味道，让我松开了对方。
我被推到了地上。
养母像踢垃圾一样踢着我。
狗狗就是我生命中最后的希望了。
它陪了我十一年，是这个家里唯一一个会关心我的人。
会因为给我偷鸡蛋，而被打瘸。
因为心疼我在冬天在外面冷，而出来陪我睡，用它的体温温暖着我。
我许诺过，找到妈妈的时候，我们会过上幸福的生活。
现在它没有了。
我没哭，只是有点累了而已。
被养母扇了个耳光，耳朵流血了。
我也只是擦了擦，夺过那一盆狗肉出去了。
徒手挖了一个很大的坑。
那里面埋着我的亲生父亲。
我亲手杀死的。
或许这就是报应吧。
4
五岁那一年，他喝醉了酒，趁妈妈不在的时候，想要将我卖掉。
我反抗着，不小心推倒了他。
那个时候，他醉了，没有什么反抗力，我看着满地的酒瓶。
“你个没有用的玩意，怎么不给老子去死？”
“给我钱，给老子钱。”
“生了男孩又有什么用处，照样都是赔钱的玩意。”
“你个臭娘们，穿成这样是要去勾搭谁，老子就不能满足你吗？”
往日的种种言语在我的脑袋里不断地闪现。
我过够了那种一出生就没有安稳的生活。
受够了他的打骂。
受不了他每一次跟禽兽一样凌辱我妈。
我那个时候什么都没有想，就从厨房拿过一把菜刀，朝着他的心脏狠狠砍了下去。
鲜血喷射了我全身。
我舔了舔，这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快乐。
看着我的父亲从反抗到咽气。
我甚至觉得还不够，多砍了几下。
我洗手的时候，我妈妈回来了，她看我像看怪物。
“妈，以后我们就自由了，再也不会有人打你了，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她没有回我的话，只是将我父亲切成一块一块的，装进了垃圾袋里。
拖地消毒，带着我去野外焚烧，小狗就是那个时候被香味吸引过来的。
我收养了它，给了它新生。
我们依旧是一家三口。
生日那天，妈妈给我买了新衣服。
第一次给我买了蛋糕。
小小的一块就跟我的巴掌一样大。
我可开心了，小口小口地感受着这难得的美味。
“你乖乖在这叔叔这里待着，妈妈去给你买生日礼物，一会就回来。”
“真的，还有生日礼物，好耶，生日万岁。”
可她一去不回，来迎接我的是养父母。
我不吃不喝等了她三天，才接受了被抛弃的事实。
她不要我了，我想是因为我做了坏事，我不够乖吧。
来到养父母家以后，我害怕再次被抛弃，努力考第一，做家务。
就是想证明我其实很厉害的，只是她再也没有回来看过我。
埋得时候，我才开始哭。
没有人疼，哭出来声音也没有人理会我。
回去的时候，我采了很多蘑菇，买了很多猪肉，这钱是我卖血得到的。
我偷偷避开村里人带回家里，到家时却故意让养母看到。
果然，养母二话不说夺走了我手里的东西。
“妈，这是......”我正想解释却被养母打断。
“你个赔钱货还想背着我们吃独食。”
“等等，这蘑菇有毒，不能吃。”这次我我提高音量，确保周围邻居都能听到。
“你个死丫头还想骗我。”养母抄起扫帚对我劈头盖脸一顿打。
我一阵鬼哭狼嚎，隔壁邻居都纷纷探头看向我家院子，劝养母别打了。
5
我被赶出了家里，蹲在院外的墙角时，我闻道了一股香味。
我探头往里面看到养母包了一顿饺子。
那美味是只有过节的时候才有的，我从来都没有吃过。
十岁的时候，我只是偷了一个放进嘴巴里，就被我养父踹到胃出血。
吃好的东西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我自小就明白。
天突然下起了大雨，隔壁邻居好心让我去她家避雨，我却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冒着雨，我来到了祈安家门外。
去他家的路我其实很熟，因为那是亲生母亲的新家。
凌晨一两点，我不敢敲门。
只能抱着已经湿了的自己，靠在门上等着祈安开门。
这个时候，我是想进去的，因为外面是真的冷，天也黑。
我没有那么坚强，我会害怕的。
“裴厌，你醒醒，好烫啊，先进来，我给你看看。”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被叫醒。
稀里糊涂就跟着祈安进去。
房子很温暖，有阳光，有饭香味。
“躺下，来，慢一点。”
“我脏。”
“没关系，脏了就洗啊，没什么的，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
他离开的时候，我才敢睁开眼睛。
看着宽阔的房间，各种各样的玩具，整个房间都充满了梦幻。
我的存在，是这个房间最大的败笔。
“安安，你带朋友来了，他吃饭了没。”
这个声音在我的心底激起了很大的涟漪。
“妈，他生病了，你帮我拿一下药。”
“生病了，我看看，你毛手毛脚的又怎么会照顾别人。”
昏迷中，我见到了祈安口中的妈妈，她跟我的亲生母亲长得一摸一样。
她摸我额头的手尤其的温柔，这感觉好像一场梦。
6
醒来的时候，养父母已经死了。
尸体都凉透了。
警察和法医都到场了。
“死亡时间大概率在晚上六点到十点的时候，这段时间你在哪里？”
“我在祈安他家。”
“对，他在我家，我家有监控证明，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就在了。”
“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去他家？”
我没有说话，只是撸起了袖子，将手上的伤疤全部都暴露出来，又将后背和胸膛上的伤口全部摆了出来。
大家的眼神变得很复杂，震惊，心疼，什么都有。
我知道会是这样的效果。
每一个疤痕都是有故事的。
“我昨天被我妈打了一顿赶出来了，我只能来找祈安。”
“邻居可以替我作证。”我又补充了一个更加有力的证据。
警察看了我一眼，我没有回避。
怀疑什么的很正常。
“跟我们去医院做个验伤报告吧，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
“好。”我跟着上了警车。
“这个孩子太惨了吧。”
“对啊，全家都死了，就剩下他一个，真的是造孽啊。”
周围的人向我投来同情的目光。
医生看到我身上的伤口和警察时，应该是懂了些什么。
什么检查都帮我做了一遍。
最后伤情报告写了两页，我被送回家了。
邻居的的证词也充分证明了我是无罪的。
在邻居的眼里我是因为劝我妈不能吃毒蘑菇被打了一顿赶出家门。
最终案件以食物中毒结案了。
我把他们三个都火化了，所有用的东西都扔掉。
这样子我就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
7
祈安依旧很关心我，经常会给我送好吃的。
可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愈发阴暗。
如果他死了，我的妈妈说不定就能回到我身边。
“裴厌，下雨了，我没有带伞，我们跑回去吧。”
“好，跑吧。”
我拉着他就冲进了大雨中，我们两个笑的很开心。
结果没跑一段路，祈安晕了过去。
看着倒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的他。
想要逃，这样他就没救了。
妈妈会伤心的吧，毕竟她那么爱他。
我内心斗争了好久，还是送他去了医院。
他妈妈来的时候，我伸手想要去拉她，却被避开了。
“医生，我儿子他怎么样了，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他淋雨的。”
“要是没有合适的心脏，他活不了多长的时间的，最多一个月，我们会尽力的，只是器官移植这种东西，只能等。”
“不要啊，医生不管多少钱我们都出，只求你能救活他，求你了，要不用我的，我是他的母亲。”
这一刻她是真的很无私。
“阿姨，会找到的。”
她没有理我，蹲在地上痛哭。
我想抱抱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该用什么身份安慰。
原来祈安死了，她会这么伤心的啊。
8
“喂，小兄弟，我是上一次为你做检验的陈大夫，你现在有时间吗？过来一下，有关你身体的问题我想跟你谈谈。”
其实我知道他想跟我说什么。
“不用，陈医生，我知道我的身体状况，谢谢你的关心，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情，事成之后，我会去做手术的。”
简单唠叨了几句，就挂掉了。
祈安虚弱的靠在床边，“妈，我没事，你别哭，只是淋了雨而已。”
“裴厌，最近几天我就不能跟你一起上学了，你可不要忘了我，我可是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我低头没有去看他，朋友什么的对我没有用。
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了，好好休息吧。”
我就待了一会，便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我想起了那个慈祥的奶奶。
在我饿得快死的时候，是她给了我一个苹果。
我一直都知道，她对我好，是因为把我当成了她的孙子，要是没有这一层身份的话。
我什么都不是，更得不到任何的善意。
“奶奶，我来看你了，好饿，想吃你煮的粥了。“
“饿了，那你先进来，奶奶刚煮好的面，还有你最喜欢的鸡蛋呢。”
在餐桌上，她给我夹了两颗鸡蛋，全程都带着慈祥的笑。
我是很感动的，只是可惜这是别人的奶奶。
我咬了一口，眼泪还忍不住地往饭碗里滴了。
面其实蛮难吃的，冷的，看样子鸡蛋也还没有熟。
只是我还是拼命吃了，难得有人做饭给我吃，我怕呀，怕这顿饭是有时效的。
“慢点吃，不够奶奶这里还有。”
我吃了一大碗，只是胃部传来的痉挛让我忍不住地跑到外边去呕吐。
一点都没有剩下地吐掉了。
疼的我冷汗直冒。
“奶奶，我要去上学了，你保重。”
我怕在奶奶面前露馅，头也不回地跑了。
9
在小巷子里，我遇到了霸凌祈安的人。
“怎么还给我们钱了，当初我们可是说好了，人我们也欺负了，钱你该给了。”
第2章 付费部分
这两个人就是我派去欺负祈安的。
祈安被打的时候，我跟救星一样，救下了他。
我用最为卑劣的手段获得了一份友谊。
以前我很怕被祈安发现这件事情时，会疏远我。
只是现在我不想骗下去了，太累了。
“没有钱，以后也不需要你们做任何的事情，让开，别逼我打你们。”
“怎么，不想再给了，那我们就好好教训你。”
我们在小巷子打了一架，进了警察局。
来保我的人是祈安的妈妈。
“就是这个人，他指使我们欺负你的儿子，你们是不知道他心肠有多歹毒，也就祈安那个傻子会把人家当朋友。”他们冲着阿姨大声喊叫，兴许是想要把我所有的事情都说出去。
我没有说话，胃太疼了，让我连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唯一能做得就是抬头看她的脸色。
果然只剩下鄙夷和厌恶。
我早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了。
但她还是保我出去了。
我走在后面，身体跟被划开一个口子，灌入冷风一样。
我很少感觉到冷的，以前生病了，在寒冷的冰面上砸鱼吃，我都不会觉得冷。
果然是变矫情了。
我伸出手去，本能地想要去拉住她。
只是我不敢，即便我知道她是我妈妈，我依旧不敢承认。
“阿姨，对不起，我伤害了他。”
阿姨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步伐，跟宣泄不满一样。
最后才在一个路口猛的回头。
“你这样对得起他吗？你知不知道在他的眼里你就跟天使一样，他跟我说的都是你的好，以后不要去见他了，我不能容忍我儿子对施暴者好。”
“有娘生，没娘养的玩意，学不好。”
我没有选择抬头，而是低头看向自己那已经被冻得通红的脚丫。
只要看不见，就可以装作还有人关心自己。
欺骗着欺骗着就能多活一阵子了。
她毫不犹豫走的背影像极了当初扔下我的样子。
心寒是正常的。
我没有走，实在是太疼了。
就连止疼药都没有了。
10
“喂，你好，请问是裴先生吗？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你的报告出来了，现在可以过来取。”
“我马上过来。”
看到报告的时候，我内心是窃喜的。
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阿姨，只是站在病房外面，我又犹豫了。
里面有说有笑的，是我无法踏足的快乐。
我将报告塞了进去，回到了小村庄。
其实哪里都一样，我只是想赌妈妈会看在那张报告的份上，来带我回家。
坐在床边，等了许久，手上的动作暴露了我所有的想法，我承认我紧张了。
只要她记起我，我就能叫她妈妈了。
我可以不怪她当时扔下我。
门被敲响的时候，我立马就站了起来。
“这份报告是你的对吗？”
我以为她的第一句话会是“孩子是你吗？”
“是我的。”
得到我的肯定之后，她喜极而泣了。
这个结果是我想到最坏的一个。
“那你能不能把心脏捐给祈安，他还小，他的人生才刚开始。”
是呀，祈安还小，是自己的弟弟，能帮到他我应该开心的。
或许是看出我的犹豫了吧。
“医生说你的胃癌已经晚期了，你活着也是会痛苦的，捐给祈安好不好。”
我捏着拳，抿了唇，努力地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最后，我实在是憋不住了，只能转过身去。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不认我？为什么眼里只有祈安？
“我捐了，你会开心吗？如果会的话，这份自愿捐赠书我会签的。”
“能救我儿子，我当然会高兴。”
几乎是没有任何迟疑的。
我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进屋找了很久的笔。
明明就在桌子上，但我固执地以为她可能会改变主意。
我固执地相信有奇迹会发生。
只是心有所想，却不能如愿以偿。
我在纸上签上了我的名字，是给自己下的死亡通知书。
“我能跟你回家吗？你收留我一阵子可以吗？我不想在这里孤独地等死，求你了。”
在我放下尊严的祈求下，妈妈将我带了回去。
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一家三口多幸福，笑的多么的灿烂啊。
我和妈妈没有合照，就连妈妈的照片我都没有过。
我能记得她，不是因为我记忆好，只是因为我放不下，我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想念她，寻找她而已。
而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经把我彻底忘记了。
11
我如愿被她带回了家里。
“饿了，阿姨这里有吃的吗？什么都可以。”
连我自己都感觉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只有剩饭了，你先坐，我给你炒一下。”
我很听话地做在了能看见她的地方。
看着她那忙绿的身影，想起了小时候，她也是这么给自己做饭的。
“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等一等就好了。”
很快一份蛋炒饭就被端了上来。
我将头埋得很低，一口一口地往自己的嘴巴里送吃的。
吃完的时候，她将一碗鸡汤递给了我。
这对于我来说，是莫大的奢侈。
“我去医院，那一间开着门的卧室就是你的。”
那碗鸡汤我只喝了一口，就又将吃下去的东西吐掉了。
我想老天爷是在提醒我不能贪恋别人的东西，就算是剩下的都不行吧。
我坐在卫生间里一动不动，直到叔叔回来，他才注意到我。
“你不舒服，有没有药，我去帮你拿。”
看得出来是个憨厚的人，妈妈嫁给他，会幸福正常。
我抬头看向他，笑的很温柔。
“叔叔，如果我吃了药，不用忍受伤痛，那我的病就会好，我不死，便捐不了心脏，你还会拿药给我吃吗？”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癌症晚期要是有药物能救，那世间便不会有那么多人受苦了。
只是止疼药而已，只是那个药吃的太过于频繁了，早就没有了。
他明显愣了一下。
我想自己可能是缺爱缺疯了，自己的妈妈都能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签下器官捐献书，我又如何要求一个陌生人对我拥有善意呢。
“开玩笑的，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只是吃太饱了而已。”
我扶着墙壁站了起来，跟没事人一样。
他本来伸手想要去扶我的。
只是接了一个电话。
“老慕，儿子他情况不好了，正在抢救，你快点过来。”
又只剩下了我一个。
我躺在床上，只要一侧身，就跟泪失禁一样，控制不住地流眼泪。
好久没有这么难过了。
12
“你疯了是不是，不是说好要来做手术的吗？”来电话的是陈医生，也就只有他会同情我了吧。
“陈医生，你还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医生了，我不想做手术，我放弃。”
“现在只是中期，你完全可以痊愈，为什么放弃这个机会，没有钱可以让你的父母去凑，去借，你恢复的会很快的，相信我。”
我仿佛听了一个大笑话一样，笑出了声音。
父母这个词在我这里，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现在都没有想明白，是一种庇护，还是一种伤害。
太复杂了，索性就做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吧。
“陈医生，我本就没有父母，又何来的借钱呢，我做过很多坏事，陈医生的手太干净了，不该沾染上我的鲜血。”
“你放心，过几天我会去的，我希望在那一场手术里，陈医生的回答是手术失败，那样子对我来说，是一场救赎。”
“我是医生，我做不到你说的那样，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你，把命给别人。”
“没事，陈医生到时候会明白的，我不会连累你的。”
当人一有想死的念头时，是再多的先进的一仪器都救不回来的。
虽然我觉得妈妈不会为我流下任何一滴眼泪，但我还是不想她因此而愧疚。
所以我自己放弃生命就好了。
13
他们离开了快三天，我也饿了三天
家里有吃的，只是我没有吃而已。
不用心呵护，胃就可以疼的厉害，现在已经到了可以吐出鲜血的时候了。
发作起来，就可以要命了。
我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脸，尽量让脸色看起来红润一些。
走到了医院，看着以泪洗面的夫妇，再一次感慨祈安是真的幸福。
“我能进去看看他吗？我有话想跟他说。”
鉴于我的所作所为，妈妈已经不放心我了，她是跟着我一起进去的。
一见到我，床上的祈安就虚弱的睁开了眼睛。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说过要给你买蛋糕，买礼物的，对不起啊，我食言了。”
生日呀，我是骗他的，我生在夏天，生日又怎么可能在冬天？
“妈妈，你帮我给裴厌买个生日蛋糕吧。”
我摇了摇头，拒绝了。
“不用了，我不过生日，不喜欢礼物。”
有时候我的在想，自己当初不要那么不懂事，不要小蛋糕，不要贪心那点礼物。
妈妈是不是就不会扔掉自己。
自己现在是不是跟祈安一样幸福。
只是可惜，人间没有如果。
我简单说了几句话，就要往外面走。
“祈安，对不起，还有，我想跟你做一辈子兄弟。”
说完我便离开了，我不知道我这一走该面临什么。
14
我跌跌撞撞走了好远的路，路过一家花店的时候，总觉得那些花好漂亮，我以前总是在想，妈妈拿到这个花会是什么样子的。
赞了好久的钱，却还是没有买下其中的任何一株。
好不容易要死了，想要活的果敢一次，但却不知道要送给谁。
走到最后，还是到了老奶奶那里。
“奶奶，我来看你了，天气冷，没有什么人会出来的，你还是先不要卖了好不好，早点回去休息。”
“乖孙子，奶奶不累，你不是喜欢橱窗里的玩具吗？等奶奶一会带你去买。”
我咳嗽了几声，手上瞬间就沾满了鲜血。
“奶奶，不用了，我已经长大了，不喜欢礼物了，奶奶留着这个钱买些好吃的吧。”我有点想要，只是这个礼物是属于奶奶亲孙子的。
“奶奶，这个钱给你，我赚钱了，以后都会赚的。”
放下钱以后，我就走了。
我乖乖找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伸出手去，接住了飘落下来的雪花，混杂着我手上的鲜血，倒也不失为一种美感。
这一场雪景是真的很盛大。
“还真是可悲的一生啊，不过幸好要结束了。”
我像只没有任何生气的娃娃一样，直直地往雪地躺去。
在我闭眼的最后一刻，我拨通了陈医生的电话
我的生命在这一刻应该是走到尽头了。
我满怀期待地来过这个世界 ，却又带着微笑离开。
15
这场手术很成功，我死了，我的心脏在别人身上跳动了。
我的灵魂开始游荡，看着有了生命活力的祈安，看着有了笑容的妈妈。
我很想抱抱他们，只是很抱歉，做不到而已。
死之前，我做了很多事情，我实名向警方说了我所做的事情。
详细的全过程，我的亲生父亲是我一个人杀的，养父母也是我故意害死的。
跟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关系。
警方赶到的时候，我已经死了。
我成功成为了坏人，就算以后祈安知道是我捐的心脏，应该也不会觉得对不起我吧。
只会觉得替天行道吧。
我会变成这样，完全是因为我活该，我做的坏事太多了，不值得任何人同情。
我也不指望。
裴厌并不是我真正的名字，只是养父母嫌弃我的时候，随便一叫的。
我已经快不记得我原来的名字叫什么了。
不过都不重要了。
我有病其实很久了，最开始是被养父踹的，后面频繁胃疼的时候，我便忍受不住了，我看过医生。
在陈医生发现之前，我便已经知道了。
只是我没有去治疗，或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已经失去了生的欲望了。
现在这样，其实没有很惊讶什么的。
所幸的是，我捐献了所有有用的器官。
救了好多人，我呀，依旧可以是个乖孩子。
妈妈最喜欢好孩子了，我这样子就是她最喜欢的样子了吧。
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愿望，就连遗言都没有。
只有一个，那就是愿下辈子我的妈妈能爱我。
我不想这么孤单的来世界一趟了。
番外（护士视角）:
我是替进行祈安心脏移植手术的护士。
手术结束的时候，我递给了祈安妈妈两封信，是裴厌写的。
他在三天前委托我在手术结束时交给祈安的妈妈。
“这是病人让我给你的，他说第一封是给你的，他说写了好久，你一定要看看，第二封信，他想让你烧掉。”
祈安妈妈打开了第一封信：
【阿姨，我特别喜欢吃你做的饭，里面有股妈妈的味道，去了天堂，恐怕是吃不上了，能不能麻烦你，在我忌日的时候，带一份去看看我。
麻烦的话，那就算了吧，我没有人帮我收尸，我也不知道我的骨灰会埋在哪里？
你帮我去看看老街那个卖糖葫芦的奶奶也行，她人挺好的，只是不太方便而已，她家的糖葫芦很卫生，我没有钱，只吃过一次，但那味道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阿姨要是喜欢的话，可以试一试。
还有，我有一只小狗狗，死了，被我埋了起来，挺隐蔽的，我说了阿姨可能也不知道在哪里，但是能不能求求你，没事的时候，烧几套漂亮的衣服给它，我可以没有，但是我答应过小狗狗，我会让它幸福的。
对不起啊，阿姨，我的事情太多了，作为回报，我把我生平所有的运气都给你们，你们一定要幸福，不用记得我，我该死。】
祈安妈妈读完所有的时候，难过了许久。
只是她永远不会知道的是，她亲手断送了自己儿子的命。
她不知道，第二封信里藏着的是裴厌对一个母亲所有的爱。
他的妈妈永远都不会记得小村庄里有个孩子一直在等她。
“这第二封信我就不看了，你替我烧掉吧。”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二封信里写道:
【妈妈，我疼死了，我没有钱，连个止疼药都买不起，有机会的话，你给我一点吧。
我一直在等你，没有怪过你，我明白，要幸福没有错，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个累赘，你扔掉我也很正常。
我也见过叔叔，他很好，我能感觉得到，他会是个温柔的男人，跟父亲完全不一样。
你穿婚纱嫁给他的时候，应该很漂亮吧。
我没看见，但想象的到。
没关系的，不用担心，我会介意什么。
我写信只是想偷偷告诉你，我其实挺喜欢生日的，五岁的时候，你给我买的生日礼物还没有拿到，我很好奇，你给我买了什么。
有机会的话，能不能让我看看。
我成绩挺好的，一直都是第一名，没有给你丢过脸，我也很希望有个弟弟的，对于祈安，我从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他了。
伤害他并非我的本意，我会好好跟他道歉的，我会赔给他一颗健全的心脏，你能不能别生气，原谅我一回，把我捡回家。
我保证，我不会跟祈安抢你的爱，我会照顾好祈安的。
以后祈安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顶嘴。
我不想你那么的累，我会洗衣做饭，可以辅导弟弟。
最重要的一件事，如果我告诉你所有的事情，你是不是会为我伤心一下，会不会舍不得，我猜你会，但是我不想，所以我委屈自己做一个无父无母、无家可归的孩子吧。
祝你幸福，我的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