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昨晚。

在她家附近那条偏僻的小巷深处。

被发现的时侯,人倒在浑浊的积水里。

雨水混着血水,把她的白裙子染得一片暗红。

现场被暴雨冲刷得干干净净。

什么也没留下。

凶手像一滴水,消失在了这场大雨里。

后来很多年。

我像被那晚的雨淋透了骨头,再也没真正干爽过。

我报了警校。

发了疯一样训练。

毕业后一头扎进刑侦队。

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那晚的零星记录。

走访了每一个可能相关的、早已模糊了记忆的街坊。

可那条小巷,像一个沉默的、吞噬了所有声音的黑洞。

没有目击者。

没有有价值的物证。

只有卷宗里,几张被雨水泡得发胀的现场照片。

还有法医报告上冰冷的铅字:利器刺穿心肺,失血过多致死。

她躺在雨水里的样子。

巷口那盏被风吹得摇晃、光线昏黄的路灯。

我踩在冰冷积水里,脚下似乎碰到一个硬物——是她常戴的那枚粉色小猫发卡。

这些画面。

成了我骨头缝里拔不出来的刺。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钝痛。

直到那天。

为了追一个跨省流窜犯的线索。

我开车冲进盘山公路的雨雾里。

轮胎打滑失控的瞬间。

挡风玻璃外是急速翻滚的、墨绿色的山崖。

脑子里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竟然是:林小雨,当年你消失在我门口时,看到的…也是这样的黑暗吗?

然后就是剧痛。

黑暗。

再睁眼。

我躺在这张熟悉的旧沙发上。

窗外是黄昏。

墙上的挂钟,刚过晚上七点。

电视里放着吵闹的卡通片。

厨房传来我妈临走前炖在灶上的排骨汤,咕嘟咕嘟的声响。

空气里有淡淡的香味。

一切都熟悉得让人心头发颤。

我回来了。

回到了这个雨夜。

回到了她敲门前的…一小时十七分钟。

那一个小时十七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的橡皮筋。

我坐立不安。

像困在笼子里的兽。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烧:留住她!这次一定要留住她!不能再让她走进那片雨里!

终于。

八点十七分。

敲门声如约而至。

咚、咚、咚。

像命运的鼓点,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我猛地拉开门。

楼道里潮湿阴冷的风一下子灌了进来。

带着浓重的水汽。

她果然站在那里。

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不。

比记忆中更清晰,更…真实。

头发完全湿透了,一缕缕粘在苍白的脸颊和脖子上。

单薄的夏季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蓝色的百褶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单薄又有些青涩的线条。

雨水顺着她小巧的下巴,滴落在门口的水泥地上。

啪嗒。

啪嗒。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牙齿轻轻磕碰着。

像一片被狂风暴雨蹂躏的叶子。

看到我开门,她抬起眼。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被雨水冲刷过的惊惶和无助。

湿漉漉的睫毛下,瞳仁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李树同学…”她的声音抖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说你爸妈在外地做生意,家里就你一个人…能让我…今晚睡在你家吗?外面…雨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