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下丹陛,亲自弯腰,珍而重之地拾起那卷沾了些许尘埃的水系图册,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瑰宝。他看向苏晚,四目相对,千言万语尽在那双重新燃起星辰的深邃眼眸中:“苏卿……朕的神明……拜托了!”
……
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带着冰冷的咸腥气汹涌回卷。十年!从冷宫卑微的宫女,到被萧珩力排众议、尊为护国神女的“苏先生”;从用番薯填饱两个人的肚子,到改良农具、推广占城稻、在贫瘠的北方冻土上试种出耐寒的土豆,让大胤粮仓第一次有了盈余;从绘制水系图对抗水患,到建立隔离区、推行卫生条例、用石灰和煮沸消毒遏制瘟疫蔓延;从在宣政殿掷图抗辩,到站在新落成的、横跨沧浪江的宏伟石桥之上,接受万民山呼海啸般的“神女万安”……
那十年,每一步都浸透着她的心血,每一个成就都烙印着她的名字!那场耗尽她所有喜悦与期盼的帝后大婚,那杯见证誓言的合卺酒……怎么可能是昏迷七天的幻觉?!
“不……不是梦……” 苏晚猛地睁开眼,泪水汹涌而出,顺着苍白消瘦的脸颊滚落,浸湿了枕套,“妈……不是梦……萧珩……大胤……我在那里……十年……真的十年……” 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充满了巨大的痛苦和无法言说的恐惧,身体因情绪激动而剧烈地颤抖起来。
“晚晚!晚晚你怎么了?别吓妈妈!” 妈妈被她突如其来的崩溃和口中陌生的名字吓坏了,紧紧抱住她,慌乱地按着呼叫铃,“医生!护士!快来人啊!我女儿她……”
刺耳的铃声在病房里尖锐地响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苏晚挣扎着,抗拒着检查的仪器,像一头被困在绝境的小兽,绝望地嘶喊着那个被时空隔绝的名字:“萧珩!萧珩——!”
医生皱着眉,看着监控仪器上剧烈波动的数据,对护士沉声道:“病人情绪极度不稳,出现严重幻觉和认知混乱。准备镇静剂。”
冰凉的液体注入血管,强烈的眩晕感再次袭来。苏晚的意识不甘地沉沦,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妈妈那张写满担忧恐惧和深深无助的脸,以及窗外,那片属于二十一世纪的、灰蒙蒙的、没有一丝古意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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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苏晚出院了。身体在精心的调养下逐渐恢复,但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却日复一日地扩大、冰冷。她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对着窗外高楼林立的陌生城市发呆,眼神空洞得吓人。家里人对她小心翼翼,绝口不提那场“车祸”和她昏迷期间任何“不切实际”的呓语。爸爸特意买了一台最新款的平板电脑给她解闷。
苏晚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光滑的屏幕,冰冷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她打开了浏览器,手指在搜索框上悬停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一个键一个键地敲下两个字:
**大胤。**
页面瞬间刷新,密密麻